我童年住在一个大院,大院里有一个男孩非常聪明,我还记得他戴着绸子做的红领巾,站在天井的石桌上大段大段的背诵毛泽东的诗词的样子,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声音铿锵有力,他的手在空中舞动,那手势决断而有力。
他就是建明哥哥。
许多年过去了,建明哥哥在石桌上背诗的情景仍然可以穿越时空凝固在我的眼前。
我认为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我甚至以我5岁的年龄爱上了他。
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没有人知道。
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又有谁能回答呢?
也许上从高中毕业后开始吧。
建明哥哥毕业后待业在家,由于无所事事,纠集了一帮待业青年,整天到处游荡,打打群架,抢点中学生的钱,见到漂亮姑娘讲点下流话,靠这些来消耗他们那些过剩的荷尔蒙,青春,本不过是一场荷尔蒙的发疯。
当我看到《阳光灿烂的日子》中马小军骑着单车打架的时候
我忽然无限伤感。
原来,青春一直那么残酷,那么迷惘,那么脆弱。
原来,从很久开始,青春就是这么消耗,褪色,枯萎。
其实,我们那个小城的治安一直很好,天性淳朴的建明哥哥打架的凶狠程度远远不及马小军。
建明哥哥的青春在83年嘎然而止。
83年以后,青春这个词便与他永远绝缘,甚至,包括自由。
他碰上了第一次严打,建明哥因为这些在现在根本就被熟视无睹的行为而在那个年代被判了个无期徒刑,送到北方沙漠去了。
建明哥碰上了非连续性的坚挺时期,我只能认为,他是中了负彩。
妈妈提到他就会说:可惜了。
时间不会因任何人而停留,我逐渐的长大成人,当我意识到“青春”这个词存在的时候,青春已离我而去。
两年前建明哥哥回来了,回来的他,两眼无光,满脸皱纹,驼背含胸,低眉顺眼,象没有去捐门槛的祥林嫂。
建明哥出狱后,想过很多的谋生方法,但都失败了。
这不奇怪。
后来,他父母用唯一一点钱给他卖了一辆摩托车,让他搭客谋生,但不幸是几天后本市宣布取缔摩托车搭客,违者严惩不怠,我以为他就是又中了一次负 彩,他有点不信(但我更认为是为了生存)还去搭客,结果给抓住了,在罚款2000元与没收摩托车之间,他选择了罚款,所以,我认为他是又中了一次负彩。
然后他与他父母哭了,他说:还不如不出来。
前几天,我又看见了建明哥哥,他好象很开心,他告诉我,他在一家私人公司做搬运工,他笑了,露出一排黑黄的牙齿。
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眼前又浮现出他我还记得他戴着绸子做的红领巾,站在天井的石桌上大段大段的背诵毛泽东的诗词的样子,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声音铿锵有力,他的手在空中舞动,姿势决断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