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山风景独特,其壮观的雪瀑布,驰名的冰川,五月的杜鹃花和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海螺沟景色都是融化人的特色。1990年,本人有幸与法国同行在大规模的旅游开发之前穷游了位于四川西部的贡嘎山麓。说真的,那时没有公路,没有缆车,也没有乌泱乌泱游客的穷游是无限幸福的。 翻过了二郎山,就到了泸定小镇,离我们要去的贡嘎山也就没几步路了。不过,那年月儿的二郎山可不是这么好翻的。不要说没有现在的穿山隧道,坑坑洼洼的烂路还是单行线,翻一次山,要等个二、三小时,还不要碰上塌方什么的。我蹲在山脚下的大排档边,边享受着二郎山辣辣的日头,边吐着罐罐鸡里的骨头,还时不时地瞟几眼公路上那没完没了的逆行车流,企盼着我方向车辆开走的信号。还好,傍晚时分我们总算是赶到了大渡河边的百年古镇-泸定。由于林业部已将我们的行程红头文件式地先行知会了当地的衙府,所以向当地派出所报到点卯就成了我们第一道的作业,了事之后,我们又吃了,洗了,睡了。第二天早起,伸完了懒腰,抹了把脸,就想着呼吸新鲜空气了。打开房门,竟瞅见一个身着警服的麻辣川妹坐守门外,瞧她那样子便知端坐那里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浑身上下还冒着凉气,冒凉气。此情此景弄得我真有点感动了,深深地感动着她通宵达旦的守护,还感动着她的执着和不知悃倦的看守,也不管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还是小镇他人的安全。 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将我们送到了贡嘎山下的磨西村,法国佬比划着与村民几经杀价之后便租赁了四匹马只,还二只驮人,二匹载货的安排。这样,加上马屁,我们一行六人的马帮就浩浩荡荡地沿着海螺沟,向着贡嘎主峰的方向开跋了。您要知道,本人可是生平第一次骑马,一骑还就骑了个真真实实的。除了两脚紧夹马肚子,双手更将马脖子抱了个瓷瓷实实,整个儿一副贪生怕死的德行诏之天下了。绕过了村舍,马屁牵着马只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玉米地,为的是能超个近道,而马屁的一番好意可让我受足了“马”罪,穿越玉米地时,任凭一片片鲜嫩的玉米叶子在我耳朵根子上深深地划着口子,可是我紧搂马脖子的双手愣是没有腾空儿的工夫,那叫一个悲惨。半个小时过后,本人的马术开始大大地长进了,腰板也能像古猿一样直立起来了,双手也可以闲着拿缰绳了,时不时还能跟马匹套套近乎,拍拍马屁股以示亲热什么的。来到江边,一条吊桥横跨激流之上,推自行车的小伙,背箩筐的村姑们,加上我们的马帮使窄窄的吊桥立马儿热闹了起来。过桥是不许骑马的,所以只能自己腿着。本人天生一毛病,那就是晕桥,吊桥一晃,我腿肚子就转筋,哆哆嗦嗦的还没有了节奏。大踏步地过吊桥,桥面是上下震动,好走易过,相反,人一哆嗦,桥面便左右晃动,更吓得我没了挪步的勇气,使得我刚刚找补回来的骑马自信又丢了个一干二净。也就这时,一个身背箩筐的村姑片子不失时机地走到身边,凑近我的耳根子说了句鼓舞人心,还川味儿十足的话语:胆小鬼。究竟后来是怎么过的桥,我的记忆至今还是空白,反正,胆小鬼是过去了,肯定还是用自己的脚丫子遛达过去的。开始上山了,一条羊肠小道直挑顶峰。骑在马背享受的又是另一番说不出来的刺激。时不常哪个马蹄子要是踩上了个青石板,还会给你来个打滑的趔趄,让你的心脏急速地扑腾个三五下;或者,走着走着,马还会停下来,探出半个身子去吃靠近山涧边石缝中间的嫩草,让你哪怕是闭上双眼也能感觉万丈深渊里呼呼的凉气在爽着你的脊背。就这样,从山脚的磨西村到山腰的三号营地,我们整整地走了两天一夜,还四个蹄子都没闲过,除了中间泡了个温泉汤,睡了个囫囵觉。 三号营地是浓雾笼罩下的几间木板屋。沾了老外的光,我们还都住了单间,睡在湿乎乎的,如同小孩尿过炕的被褥里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几经辗转之间便到了晨起的醒梦时分。凌晨四点到处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贡嘎雪峰在晨曦的照耀下闪着金红色的光芒。在向导的引导下,我们无声地向主峰方向挺进了。步行了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坐在号称亚洲最东缘的冰川旁边。一边欣赏着贡嘎主峰壮观的雪瀑布,嚼着冰冷的铁馒头,一边听着向导讲述贡嘎山美丽的故事。1982年日本登山队在距顶峰只有50米的时候,突遭雪崩,成万吨的雪片埋葬了他们登顶贡嘎处女峰的美梦。一周之后,是放羊娃发现了全身冻伤,鼻孔中还长着条条蝇蛆的幸存登山队员松田宏。从这命大的松田宏回到日本后,贡嘎山便招惹来日本游客无数了,这是后话。 营地晨景(摄于1990年7月) 贡嘎山日出(摄于1990年7月) 远眺冰川(摄于1990年7月) 贡嘎山的冰川没有新疆慕士塔格那儿雪白的风采,脏兮兮的很不惹眼,不奈看。要不是踩在上面有湿滑的感觉,人们肯定会错以为是走在山坡的泥土之上呢。不过,看着一道道巨深的冰裂缝还是怪吓人的,一脚不慎,可能就会永久地速冻于万丈深渊之中了。跨过了冰川,我们向着主峰爬去,在经过雪线时,我们居然还挖到了一枚生长着的冬虫夏草,虽然我们已经错过了大发生的季节。看着硬邦邦的蝙蝠蛾幼虫虫体上生长着一株发着光泽的菌体,让我们怎么也联想不到,这就是气锅鸡里吃出的嘬了瘪子的冬虫夏草。事后,法国佬还特意买来一瓶白酒将冬虫夏草整株珍藏了。我们爬呀,爬呀,直爬到四千七百多米时,高山缺氧最终还是让我们如愿以偿地做了狗熊,这可比我在新疆红旗拉普创下的五千二百米的个人记录惭愧了不少。 返回营地,和着一天的馊汗和脚臭就死猪样地鼾睡过去了,也没了什么被窝儿的尿湿和身上汗臭的感觉,看来这是累了,真正的累大发了。第二天下山的道路是轻松的,挑夫前面扛着细软,我们空手套白狼式地紧随,四条腿用了两天捣腾上来到路,我们用了不到一天就遛达下去了。上山容易,下山难竟也成了一句空话。 这次穷游其实全都仰仗了法国佬手中一本英文导游手册。要知道那可是一本真正的手册,肯定是作者背着行囊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连村子里的茅坑,派出所的地点都准确无误地标在书中草图之上了。凭着那书,我们还品尝了镇子里四川溜腰花的美味呢,您说绝吧。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那奇妙的感觉,那奇妙的味道您老就慢慢地消化着吧。 (2002年11月23日写于洛杉矶) 以下是网民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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