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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

(2009-03-19 19:13:19) 下一个


救人啊,有人落水啦。。。。河面上有人喊,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在等。

有人跳了进去,努力的游到落水者身边,试图把那人拉回来。那人却反手拉住了救人者,两人在水里折腾半天,救人的人沉了下去。落水的反而游了回来。湿漉漉的上了岸,笑眯眯的。

是憨孩!大家都愣住了。憨孩是个傻孩子,没有家没有爹娘,成天见他衣裳褴褛,满面灰黑,见人就傻乐。大家可怜他没有人管,半大的小子都能嘲笑欺负他,时不时的接济他吃的不至于饿死。人虽然傻,但是很灵活,也很健壮。没有想到他会自己玩水装死,他还是嘿嘿笑着,显然觉得很好玩。

救人者小崔的妈妈在听到消息后,当场晕了。众人都很嗟叹。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就这么没了,救了半天,还是个傻子,死的太亏。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县城的报纸本来想专人报道一下,后来编辑思来想去,觉得很难发掘出有价值的内涵,最终也不了了之了。

崔妈妈整整三个星期没有出门。一天晚上听到有人敲门,门口站着个瘦小的女人。女人一见崔妈妈,就哆嗦着跪了下去。崔妈妈才知道,这个憨孩是有妈的。

两个女人隔着门槛,一个怒目,一个卑微。

你还有脸来见我? 崔妈妈哆嗦着说。

我没脸,可是我不来见你不安生。姐,小崔是憨孩的救命恩人,我不敢不说实话, 憨娃是我结婚前偷生的。憨孩的爸早就跑没影了。我和老刀结婚的时候不敢说,再加上家里穷,老刀利害的很,我很害怕。后来老刀没了,我一直没有胆认憨孩。想着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就别再招惹事了,憨孩能在我眼皮底下活着就好了。那天我听到有人落水,跑到水边一看,认出来是憨孩,我恨不能跳进去水里替他死,我欠憨孩太多。没想到,小崔去救他了。姐,我今天来向你赔罪,你看在我家憨孩是个傻子,没法跟你谢恩,我给你磕头了。女人重重的把头磕了下去。

小崔的妈妈直直的站着,看着女人磕了三个头。女人磕完,哆嗦着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布包,摊在手里,跟小崔妈妈说,姐,老刀没了,我靠给人做衣服过活,没有那么多钱,我把我的家当卖了,和这几年攒下来的一点都带来了。你看着买买东西补补,别哭坏了身子。

小崔妈妈看都没看那布包,气愤地把瘦小女人的手推开了。我家不缺钱。她说。

女人努力了几次想把钱给小崔妈妈,小崔妈妈沉默的推回去了。女人一脸落寞的走了。

很快两个星期过去了,一天邻居来看小崔妈妈。进门就嚷嚷原来憨孩是有妈的! 就是东头的那个做衣服的寡妇!这么多年,憨孩在街上晃荡,怎么就能忍下来不认?!出事了也不吭一声!活该她命苦,她那老汉活着的时候三天两头打她。小崔妈妈一声没吭。

不久后的一天,天刚刚擦黑,有人敲门,崔妈妈开门一看,还是那个瘦小女人,旁边还站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崔妈妈愣了愣神才认出来,是憨孩。这孩子打扮得利落干净,脸洗得干干净净,还是一脸憨笑。

瘦小女人说,姐,这次我带憨孩来给你磕头。说完,拽了憨孩一把,两个人都齐齐要跪。

崔妈妈一伸手拦住了瘦小女人:  俺家小崔救的是憨孩。既然憨孩来了,我领他的情,你当娘的,我受不起了。

两个女人静静的看着憨孩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憨孩磕完站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瘦小女人,看样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很高兴完成了一件任务。瘦小女人看着憨孩,眼睛里充满了怜惜和骄傲。瘦小女人再次拿出布包想给崔妈妈钱,崔妈妈又推了回去。瘦小女人跟崔妈妈说,姐,你还是拿着吧。我打算带着憨孩去省城找工了。人家说道的我很心慌。都是看着憨孩长大的,我认了。我就是想带着憨孩去省城看看。让他也见见世面。你要不收这钱,我怕一时见不到你了。

崔妈妈还是那句话:我家不缺钱。你和憨孩去吧。

瘦小女人最后无奈看着憨孩,说:憨孩,你记得这家门口啊。你记得这家门口! 咱们每年都来看小崔。憨孩顺从的点点头,手怯怯的拽住了瘦小女人的后衣襟,跟着母亲下楼去了。临走的时候,憨孩回头冲着崔妈妈讨好的笑了一下。挺俊的一个小伙子。

关上门,崔妈妈来到儿子的卧室,摸着儿子的照片,半天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儿啊,你救了憨孩一条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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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8)
评论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单眼小猫' 的评论 :

我的回复没有回上? 谢谢单眼小猫来读文章. 我哪里能写小说,只是把一个现成的故事发展了一下.

大导演谢晋也有个患癫痫病的小儿子,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 他的大儿子60岁不到就过世,二儿子30多岁过世, 只有一个小儿子.也是老两口最放心不下的. 无论名头多么大,每天回到家还是最基本的油盐酱醋茶. 真是很感慨的. 我们都要好好过日子.
单眼小猫 回复 悄悄话 飞渡还是小说家啊?这篇叫人看了唏嘘。我觉得傻子是最可怜的弱势群体,可能除了父母之外,其他人很难真正接受他们,尤其对于那些有暴力倾向的傻子。演员秦怡是位了不起的母亲,她的傻儿子据说是经常打她。还有摄影家焦波的哥哥是傻子,不过忠厚老实,还帮家里和乡亲们干农活。

你这篇把两位母亲的伟大刻画得很生动,人性的温暖尽在其中。但第一段有句话围观的人很多,看着觉得寒意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小小艾' 的评论 :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小小艾 回复 悄悄话 安排这样的结局,你也分别'救'了他们一命.

难过之余,还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些亮光.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老石的评论:
谢谢老石。生活中发生的,一般都很残酷。心里希望还有一个地方能生出点温暖。
老石 回复 悄悄话 跟着你的美妙歌声来到这里,没想到先看到的是个感人的故事。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宝贝,松鼠和小V来此小坐。写这篇我自己也很伤感。可能当时那个司机的故事印象太深了。偶然想起来总抑制不住的写出来。也象松鼠说的,希望有来生。。。
贴心宝贝 回复 悄悄话 很耐人寻味。老大,好文!
foreververonic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飞渡的评论:
原来真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佩服你的善心和思考。
squirrel_6 回复 悄悄话 好几次来你博客都是直接听歌,今天才发现这里又有大作问世。

小文短小,却写得很老练。看完后觉得有点感伤,世间的人啊,事啊,真是说不清,我宁愿相信是小崔和傻孩前世的恩怨,此生来了债了。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foreververonica的评论:
是的。我有一年外出调研的时候听开车的司机讲的一个故事,就是傻子装死,结果把来救他的人给拖进水中淹死了。我当时气得骂娘了。现在回头慢慢的想这个死者的父母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憨孩最后干干净净的出现,并且和亲娘一起出现,也许,是小崔妈妈心里唯一一个能说得过去的,能轻声安慰自己儿子的理由。

foreververonica 回复 悄悄话 很好奇,这个故事有生活来源吗?
b_jing 回复 悄悄话 好感人的故事。到你家串门小有收获。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猪妈妈鼠宝宝的评论:
给你回了悄悄话 :)
猪妈妈鼠宝宝 回复 悄悄话 昏,我昨天打得字怎么就剩成这样了?那会是孩子醒了,我有点手忙脚乱。:)

看你写的故事,就想起人们说文如其人。你故事里的每个人都好的让人有些心疼。平时生活中因为琐碎的小事,要容忍,要迁就,要宽容的时候,都需要极大的耐心,那么遇到大痛大悲的时候还能做到这些,那真的是需要修炼啊。

很有意思的是最近我总在想是不是该总要求自己做个好人的问题,当然这个好人太笼统,可能我说的好人指的是善解人意,总是为别人考虑,很顾及别人感受的人。

我很想有机会好好跟你讨论一下,听听你的想法呢。



飞渡 回复 悄悄话 谢谢你的鼓励 :)
猪妈妈鼠宝宝 回复 悄悄话 像看电影一样。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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