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Bretagne
Lannion是Bretagne北部的一个沿海城市,因老马5年前曾在那里举办过个展,对他来说故地重游是件非常愉快的事儿。
还在路上的时候,老马就神秘兮兮地说要带我去住那里最古老和最有特色的酒店,他曾住过那里,非常舒适惬意的小酒店,因为不是旅游季节,我们事前也没预订。
可来到酒店,那情景一看便知,酒店是关闭了的,停车场里没有一辆车子,酒店的所有窗户都关上了外层的百叶窗,象是许久无人居住的样子,老马敲了敲锁着的大门,无人回应,本想带我来看个新鲜,没想是这样的结果,老马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
继续向前50米,是老马曾经展览的画廊,画廊的经理Jean,自老马的个展,他们也成了朋友,来之前电话约好了在他的画廊见面。
见到了Jean,才知道那家酒店在老马的个展后不久就关闭了,但酒店的酒吧还是每晚照常营业,至于酒店关闭的理由,Jean卖了个关子,说是一会儿去那里喝杯餐前酒,到那里再告诉我们。
Jean的这个关子卖得可好,让我在心里猜测了许久,设想着酒店关闭的理由。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7点左右,和Jean再来到那酒店,从敞开的大门,看到黄色的灯光,我们是那晚的第一批客人,高大的吧台里有位梳着马尾辫的金发老妇人,正在吞云吐雾,看到Jean热情地招呼着,看来Jean是这里的老客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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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ifei老马告诉我这里曾是酒店的前厅,高高的屋顶,垂下一庞大笨重的老式吊灯,墙壁未有任何粉饰,裸露着原始的,不规则的石块,厅的一角有一个大约一米多高的壁炉,里面堆放的只是几个大纸箱,周围散落着几把红丝绒面的老式背椅,金发妇人Syluvia告诉我们,这所房子是17世纪的建筑,如今,房子里的结构并未改变,一些老家具仍在使用。
壁炉没有炉火,也没有其他的取暖设备,在深秋的夜晚,更显冷清,黯淡。
大约是看到了我的心思,Syluvia冲我说到:Il faut boire! 因着寒意,我点了杯纯的Porto blanc,Jean和老马都要了Pastis vert,(原料为一种欧洲茴香),以前每次喝Pastis都曾想到过绍兴的茴香酒,可这里氛围,却让我想起了孔已己,尽管没有茴香豆。
Syluvia往杯子里倒酒时,,拿酒瓶的手,不停颤动着,象抖筛子,真怕她会把酒洒在杯子外,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倒完三杯酒,吧台上没有一滴,Jean说她熟练得很,从不多添,也不少倒,每次就象用量杯量过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种Pastis vert,碧绿的象是流动的翡翠,知道法国人喜欢Pastis ,也品尝过淡黄和无色的那种,Syluvia说,这是Bretagne的特产,他们在淡黄色的Pastis 里加入一种水,便成了绿颜色。
老马把他的绿水递给我品尝,果然茴香的味道浓厚,Syluvia问我是否喜欢这Bretagne的绿水,一向喜欢Pastis的我,当然是赞美了一番。
Jean对我说,你等着吧,她一定要请你吃她的宝贝下酒菜,果然,Syluvia从吧台下拿出一小筐的煮螺丝,就和在上海吃到的一摸一样呢。
Jean对Syluvia说,你也来一杯吧,她摇摇头:如果来的是单个的客人,通常她会陪着客人一起喝,如果是有伴儿的,她就免了。
我奈不住好奇,又问了Jean,这酒店为什么会关掉呢,老马也对Syluvia说:我们这次专程来住这里,可真使人失望啊。
这下打开了Syluvia的话匣子,至今仍耿耿于怀的Syluvia向我们诉说了关闭酒店的缘由。
在2002年的夏天,酒店里来了一队罗马尼亚的街头音乐艺人,其中父子一对,父亲是拉小提琴的,下榻酒店三日,结账离开的那天,那位父亲在酒店的房间里待到了下午2点,按酒店的规定,超过中午12点是要再算半天房费的,前去打扫房间的女人因到了下班时间,前去询问客人是否还要再待半天,那位父亲即不想付半天的房费,又想在房间里再待上一个时辰,清洁工不满意了,随即说了几句不是很中听的话,那位父亲一气之下,跑到当地的旅游部门去投诉了这家酒店。
那负责管理酒店的年轻人,立刻给Syluvia打了电话,当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要教一教Syluvia怎样经营酒店,要给她上一堂marketing的课,一向倔强的Syluvia受不了一个毛头小伙儿的教训,一气之下第二天贴出了告示,要关掉酒店,等送走了最后一位酒店客人,Syluvia辞退了所有人员,关闭了酒店,只留下这酒吧继续营业。
Jean说Syluvia是一个富有的业主,有其他的生意和一座大的农庄,并不担心经济问题,所以才可以这么潇洒自如,以前开酒店是为了消遣时间,是喜欢看酒店里来来往往的不同国籍的客人。如今80岁的Syluvia不愿待在家里,每天晚上7点自己驾车来,夜间要等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才关门,只是为了和来酒吧里的客人聊天,况且还有一些老客户,她是怎么也不舍得不见的。
还没有喝完我的porto,Syluvia把一杯碧绿的Pastis 推到我面前:这杯我请客!
一杯纯的Porto已使我的脸上有了颜色,可怎能拒绝这豪气万丈的女人的好意,我只记得后来胃里装着那流动的翡翠,深一脚浅一脚的和老马,Jean到不远处的餐馆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