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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根回到家时已经傍晚六点钟,何洁还没有回家。冬天的夜晚天黑得早,阴冷的小公寓内更是漆黑一片。他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进屋便忙着做饭,而是先在阴暗的厨房里发呆。曾经有一段时间,在何洁刚来加拿大,上学和刚上班不久的时候,她对他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嫌恶,而他那时真是把为她做饭当成一种享受的。每天都争取在她回家的时候,能够立即把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对她说:你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吧!然后看她吃得很香的样子,心里觉得真是温馨幸福。
已经有很长时间无心做饭了,日子过得暗淡无光,吃东西也味如嚼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鄙夷藐视的目光下,想对她开心地说出快洗洗手吃饭吧那句话变得越来越难,并且每说一次都像自打嘴巴那样痛苦。她喜欢的是能够在外面顶天立地成功风光的大男人,不是他这种只会缩在厨房里煮饭的窝囊废。每次说那句话时,他都能从她回应的态度中感觉到这个信息,使他日复一日地被自卑和屈辱折磨着,感觉自己变得愈发萎缩渺小。
钱!我需要一万块钱!这个念头突然尖锐地跳出来,像是提醒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权利这么自私地自哀自怜。他不禁感觉头痛欲裂,胸口也闷胀得像快爆炸一样。像困兽一样在客厅里盲目走动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冲进卧室里打开灯,四处翻动起来。
昨天才取出来的钱,有可能还藏在某个地方。先找出来拿到手再说!
自从上次深更半夜的激烈争吵之后,他没有再踏入卧室一步。何洁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里面,他就是想进也进不了。他晚上就睡在客厅里那张好几年前从别人的Garage Sale 那里花50刀买回来的旧沙发上。他不在乎,反正他呆在这个冷冰冰的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随便有个角落睡一觉就成。有时他想:还不如像以前单身的时候住在地下室里,不用受气,还省钱。
他把床头,每一个抽屉和她所有的衣服口袋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钱,却发现了好些新东西。
他们的卧室里没有床头柜,但是床的两边分别放着书桌和梳妆台,也是从Garage Sale里花很少钱买来的,基本上来说,他们家的东西除了床,其他的都是买别人的二手货。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所有的家具都等到买自己的房子之后再添置最好,但是何洁说,睡别人睡过的床很恶心,所以她来了几天就花了八百多刀买了个新的双人床垫,本来是连床架都没有的,直接铺在地上睡,后来才又从IKEA买了个简易床架回来,他自己组装的。他觉得很满意,她却唠叨了很多次说太cheap。
书桌放在外边,归他用,梳妆台靠里,归何洁用。他一般不太留意梳妆台上的玩意儿,不过大概有个印象,就是上面有几个瓶瓶罐罐和基本书啊杂志之类的东西而已。现在却发现,不但梳妆台上有几个造型精美的香水瓶之类,连抽屉里也有好多大大小小装在精美的盒子里的化妆品。他不太清楚这些东西值多少钱,但是估计不会太便宜。
同时他还发现,小小的衣帽间里有一件新的红皮大衣,收腰,长及大腿,领子和袖边镶了皮毛,很华贵的样子。肯定是新买的,因为是被很珍惜地套在一个厚黑塑料套里,领子上还带着标签。
他把标签抽出来一看,差点儿没晕过去:$699.99!
难道说,她把钱都花在这些东西上了?他狂怒地吼了一声,有一种想摧毁一切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