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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洁的面容在心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郁闷和烦躁。以她的丈夫的名分再申请夫妻团聚,申请移民?不!不!不可能!那时为了办何洁出来,他们折腾了将近五年,各种手续,心烦意乱的等待,所经历过的希望、失望、绝望再重复希望的种种折磨,简直像经历着地狱般的痛苦。。。。她绝不可能再有像他等她那样的耐心。凭什么再让她经受这些麻烦?就算没有这些,她也早就对他不屑一顾。他们早就形同陌路了。
如果就这样回去,等于是永远分开,实质性离婚。。。离婚这两个字清晰地冒出来,却没有引起任何额外的痛苦,反倒使他感觉一阵轻松。她早就对自己腻味透了,肯定巴不得离婚。她翅膀硬了,早就想飞了。
飞吧!飞吧!你请便!祝你幸福!他想像着何洁冷漠的面容,自暴自弃地想:我们一拍两散,一了百了!我现在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开始上网查询回国机票价格。三月份的机票不贵,三月一号走,三月三十一号回来的双程机票只需$990。双程机票?我何必要买双程机票呢?我为什么连想都不想就查询了双程机票?
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回来的啊!他软弱地想。刚刚下过的种种决心这时又动摇起来。再等几天看看吧!也许,母亲能挺过去的。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在静谧无声的实验室里默默祈祷。在那一刻他迫切地希望世界上真的有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上帝存在。
星期天打电话回家,小燕说母亲的情况没有恶化。整天打着吊针,病情稳定了些。她跟朋友借到了一万多块钱,祥表哥也送来了两万,还在等三表哥看能不能借到一点。再差一点钱就可以做手术了。
何洁白天不见人影,晚上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估计是忙着上网聊天看电影,对他不闻不问。
星期一一大早他便去中国领事馆排队。门一开他第一个冲了进去。这次他完全有备而来,表格已经工整填好,现金也准备足够。办事员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大妈,她面无表情地审视完毕,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吓了一跳:
“你这护照无法延期,只能更新。”
“为什么?”他吃惊地问。
“太旧了!你这护照都快十年了!没法延期。”
“更新护照要等多久?”他心惊胆战地问,头上冒出了汗水。
“四到六个星期。”大妈轻描淡写地说。
又是四到六个星期!那种快要溺死的感觉又冲击着他,使他难以呼吸。“你上次怎么没说?”他气急败坏地大声责问。没有意义,他知道。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呼吸。
“没说?那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五年以上的护照都得更新。你到底办不办?”大妈皱着眉头盯他一眼,冷冷地说。
“不办新护照我能不能订机票回国?”他犹疑了一下,挣扎着问。
“那个我可不清楚。不过你这护照快过期了,已经无效。你到底要不要办更新?快点儿,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呢!”大妈不耐烦地说。
佑根本能地点点头。大妈旁的一个小伙子指指左侧的一个小门,说:
“请到那边照个相。”
他机械地去照相,交钱。然后失魂落魄地走出领事馆。
天上开始下鹅毛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他茫然地走在轻轨道旁铺着红砖的人行道上,对不时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列车充耳不闻。雪花不时飘落到他的脸上,有一点轻微的刺痛,使他稍微清醒了些,但是头脑依然一片空白。突然,他踩到了红砖上被覆盖在白雪下的黑冰,重重地摔倒在地,右手掌心被尖利的小石子刺出了鲜血。
剧痛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马上把所有的现金还有信用卡上的钱都取出来,先把钱寄回家救母亲。他迅速地向银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