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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洋過海到中國

(2004-12-22 06:05:34) 下一个
 《伊索寓言》飄洋過海到中國(ZT)
「一犬噬肉而跑,緣木梁渡河,下顧水中肉影,又復云肉也,急貪屬啖,口不能噤,而噬者倏墜。河上群兒為之拍掌大笑。義曰:其欲逐逐,喪所懷來,尨也可使忘影哉!」
這不是《伊索寓言》裡面的那隻狗嗎?沒錯,就是見了水中影肉,掉了嘴上真肉的那隻笨狗。怎麼說起文言文來了?是呀,因為這是明朝的譯本!嚇一大跳了吧?《伊索寓言》大約在公元前一、二個世紀左右,就已經在希臘寫成書了,中世紀時,一度被歐洲人所遺忘,倒是在近東地區流行起來。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攻陷後,《伊索寓言》回流到歐洲,由於教會向來看重其中與基督教吻合的教訓,於是隨著傳教士飄洋過海到「震旦」,前後算算,也有1500多年的時間,實在不算太快。
明代版的《伊索寓言》是在天啟5年(1625年),由一位叫做金尼閣(Nicoias Trlgault)的比利時籍耶穌會傳教士口授,另一名叫張賡的中國人筆述成書,而在西安付梓出版的。當時書名叫做《況義》,「況」者,「比」也。「況義」就是「譬喻」。書名典雅,意思也與原名相近。可是要不費口舌解釋一番,誰會曉得這就是《伊索寓言》?這個版本,因為時代久遠,早經湮沒,我們今天還能知道,都是根據上個世紀初,日本學者新村出《南蠻廣記》記載,他在巴黎圖書館見到過兩個手抄本,及隨手筆記下的片段譯文和跋記了。
到了清朝道光17年(1837年),任職廣州渣甸洋行,後來成為英國領事官的羅伯聃(Robert Thom),又把這些故事講給他的中文老師「蒙昧先生」聽,並筆錄下來。後來交由教會出了一個「英漢羅馬對照本」:每一頁裡,中文居中,漢字羅馬拼音在右,英文在左,看故事還可以學中(英)文,因此大受歡迎,有位官員找了一本來看,越看越覺得裡面很多故事根本是在諷刺自己。震怒之下,下令查禁,列入「違礙書目」!這個譯本名叫《意拾蒙引》(「意拾」是「伊索」的另一種譯法),周作人留學日本時,在東京上野圖書館還翻讀過。
另一個流傳較廣的譯本在北方。1888年,天津《時報》館為本地著名文人,也就是後來以寫天津風土掌故《津門雜記》而聞名的張燾出版了《海國妙喻》,這個譯本銷量頗佳,二度重印,商務印書館天津分館還曾代售過,至於是否因此見獵心喜,才有了著名的商務版譯本,那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來的一個譯本是光緒28年(1902年)林紓和嚴璩合譯的《伊索寓言》。這本書一問世就大受歡迎,光在1909~1919這十年之間,便重印過15次之多。《伊索寓言》這一個書名也從此被「定住」了。有趣的是,《伊索寓言》每篇篇末,總會有幾句評論式的訓誡。到了這個譯本,通通被林紓改為「畏廬曰」這樣夫子自道的口吻。想來林紓應該不曉得「伊索」原來是個低賤的希臘奴隸,否則,以他那麼自衿的士人脾氣,大概不願掠得如此之人之美了。
由於《伊索寓言》的銷路實在太好了,因此商務印書館一魚兩吃,又出了孫毓修的《伊索寓言演義》,這本書所選的版本較佳,插圖也畫得好,譯文更是淺顯近乎白話。跟林譯比起來,正如譯者所說:「林譯高古,拙譯淺近;林譯如黃鐘大呂,拙譯如瓦缶污尊,貴賤不同,而亦各當其用焉」,想要成為中學生的課外讀物。可惜形勢比人強,林紓的名氣實在太大。「演義」最後還是演不起來,賣了幾刷便不見蹤影。日後也少有人記得了。
《伊索寓言》到底適不適合小孩看?在中國,一直存有爭議。民國初年時,認為不合適的理由是,害怕小孩子弄不清真假,讀過書之後還以為動物真的都會「口說人語,互相交談」。但過猶不及,到了現代,兒童專家又擔心了,他們質疑每篇所附的訓誡過於「八股」、「制式」,恐怕會把孩子搞得黑白分明,認為世事就是這麼簡單、截然二分的。
儘管爭議頗有,《伊索寓言》還是照樣流行。到了今天,各種漫畫、動畫、有聲本、改寫本……,甚至「現代搞笑本」,層出不窮、生生不息;「龜兔賽跑」、「狼來了」等,更是大人小孩耳熟能詳的篇章。作為一個「母題」,《伊索寓言》提供了各種「詮釋」、「再創作」的可能,而這,或許就是經典的真正雄渾力量,也是它所以能被一代又一代傳讀下去的原因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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