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秋蒙那最后一面,实在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在那之前,我从未看到过秋蒙不开心,就象在Lillian决定堕胎之前,我从未看到过那个女孩不阳光一样。这种落差之大,仿佛一个人从山顶一无遮拦地掉到山脚,即使侥幸奇迹般地皮肉无损,内心的震动也是剧烈而持久的。
绕到前楼,我看见秋蒙的车子停在她的那个车棚位子里。楼上的窗子透出灯光,她在家。
我想先给她打个电话,但我不知道她接听之后我该说什么。我甚至不能肯定她想见我。我不习惯与人为友,尤其是象现在这样主动过去。但她要回国了,拄着拐仗回去渡假,我不能不感到歉疚。
我在秋蒙的楼下徘徊了些时间。如果她下来,我们不期而遇,那样就很自然。
偶尔有邻居的车子开回来,车灯唤醒我的影子,也催促我快做决定,要不上楼要不干脆回家。这辆终于让我攒足勇气转身准备上楼的车子,晃了我的眼之后,停在了我的旁边。
梁任信走出来,摔紧车门。“玲,来看秋蒙?”他问,似乎我们昨天还见过面,聊过天,吃过饭,说过晚安。
我惊愕得一时答不出话来。如果只是因为他是心理医生的缘故我就丝毫无法了解他的所思所想,那么我下辈子也改学他的专业!
“咱们上去吧?”他好像没看见我的表情似地,伸手让我。
“是你失忆了,还是我记混了?”我原地没动,无法忍受他对过去的事对眼前的我这种无视的态度,“你不想解释什么吗?!”我的声音有些高,尾音还有些抖。
梁任信把我拉进他的车子里,搂着我坐在后排座位,跟我讲了Lillian。
他不愧是个心理医生,至少,他很了解我的心理。如果他早早过来找我解释,我是根本不会听的,就象我那天开手机之前就准备好删除他的留言那样。
“这么说,Lillian的孩子是你朋友的?”听完他的解释,我追问。我实在很难相信Lillian去年已经和梁任信的一个朋友订了婚。我从来没看她戴过订婚戒指不说,她明明象单身一样陪着我哥。如果这是真的,即使她的未婚夫这半年去东部深造不在这里,恐怕连青春太解风情也不够形容她的了。
“可能吧,他有时周末回来。不过没法儿确认,也没必要确认了。在他飞回来之前,她已经自做主张做了流产,”梁任信面带遗憾地说。
“然后呢?”我有些不安,说不上为谁。
“我朋友决定从东部回来,不在那里做了。他爱Lillian,有些发疯,要结婚,”梁任信说到这里,稍有诡秘地一笑,“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那天晚饭遇到Lillian,如果不是她多少听了我的劝,我朋友恐怕就不会知道这个孩子了。”
“噢,”我长出口气,“这样就好。”
梁任信趁我放松,稍稍搂紧我。“以后别乱耍脾气了,害我干想你,”他用嘴唇噌噌我的脸,说。
“等Lillian结婚,我哥也就少个念头,也许他也能早点儿成家,”我没配合梁任信动作,只顾自说些不相干的话。虽说这次误会错不在他,但是他事后的处理未免让我有所保留。我毕竟被不知情地晒了好几天,哪那么容易说滋润就又滋润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