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Jason接受聘书,就会成为我的同事。下班之后,我好像总是打消不了这个念头。我决定到健身房打打球出出汗。
一套整洁的运动装照例藏在我车子的后备箱里。球拍和保护眼镜倒是有段时间没用过,害得我一通乱翻。随着哗啦一声,我忙活的双手悬空呆滞。我随手拾起又扔在一边的,是照峰那天在机场送我的礼物。
我解开丝带,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不知是照峰还是我踩得很不好看的盒子。我欣喜地发现,里面哗啦作响的并不是我以为碎了的东西,而是一串完好而可爱的金元宝。只是因为它们的包装被踩散了些,所以金属之间撞击响动。
不言而喻,这是照峰为我公司上市买的贺礼。
之前照峰问过我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我说我还没看,也可能就不会看了。他说,劝你还是看看吧,准喜欢,什么时候看了再谢我。
我放下元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北京的中午。
我的确很喜欢这个礼物。我打算把它挂在床头那盏台灯的脖子上。但是我没给照峰打电话,因为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打算知道。那么电子邮件之类的单方向的间接接触就比较适合。
空着手摔严后备箱,我去锻炼的力气似乎已经没了。
照峰还算是了解我的,至少我表面上的喜好他都知道也都记得。而梁任信似乎对我来说已经相当陌生,在过去的三天里,他无声无息,以至让我怀疑这个人在我的生活中曾经存在过。
Jason终于被暂时从我的脑子里赶出去,取而代之而且驱之不去的,是照峰。照峰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我刚刚还端详过他送的那串元宝。
我甩了甩头发,决定找个至少目前在感情上与我无关的人,一起散散心。这次家伟不行,看见他,我没法不想起Jason。我想起还欠着凯文一顿饭,跑回办公室,果然看到他已经挂在网上。
“吃晚饭了吗?”我问,不等他回话,又写道:“吃了也说没吃,因为我现在就要请客。”
凯文大概暂时离开了会儿,两分钟后我的电脑喇叭响了一下,他笑着说:“没吃。”
我对着他的回话,也笑了,心中莫名就有些感动。我跟他商量好见面的地方,即刻就出了门。我的这顿请,也已经拖了三天了。凯文大人大量,当初没怪罪我在网上耍他,现在又这么痛快地随着我不断变更时间,我如果再让他等着我,就太说不过去了。
坐在我对面的凯文,象在秋蒙生日晚会上那样有些矜持,但我今天没有打趣他网上网下的性格差异。更奇怪的是,虽然这是我从网上下来揭开面具向他坦白之后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两个人竟然谁也没提起那件事。一时间,好像连我今天请客的理由都没了似地。
“你来得还挺快地,”我说。
“从家里过来,那个方向不堵车,”他答。
我猛然想起他现在住在照峰家里。我的脸上想必已经浮现出“真他妈的”之类的不悦表情,因为凯文马上就岔开话说:“锤子下礼拜要来了,到时候又一顿儿。”
锤子,就是那天在网上陪我给鱼送终的那个。他惦记着哪天挤到加州这片华人聚集的地方来住,对这次出差的机会兴奋不已。
“嗯,”我说,“锤子是个性情中人,很善于大喜大悲,见面一定很好玩儿。”
凯文点头,对我给出的这个结论,无话可接下去。我索性想像一下未来的聚会,然后静一静。
“工作忙吗?”凯文打破沉默,问。
“还行,你呢?”我简短地答。
“也还好,”凯文的回答也同样不利于我们对话的继续。“噢,”他忽然想起什么,说,“秋蒙下周要回国渡假去,她见不到锤子了。”说罢,他又似乎反应过来我和秋蒙是邻居,有些腼腆地一笑,说,“哦,你大概早知道了。”
“我还不知道呢,”我心中微微一震,问,“她的脚全好了吗?”
凯文有些异样地看着我。他不知道那天我被秋蒙从她家不客气地送客之后,已经好久没见过她。
吃过晚饭开回公寓,我冒然想过去看看秋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