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与我同行一程 (6)

*****

 

去珠宝店之前，周权在网上对钻石狠做了一番研究。他把4C的标准写在小纸条上，小心翼翼地夹到钱包里。除去他的那个二手车，这个钻石将是他在美国的第二大笔花销。他刚工作没多久，并没什么积蓄。

 

至于求婚的地点，周权倒不用多费脑筋。他知道Leighla从来对大海情有独钟，就跟Leighla撒谎说他周六要去公司加会儿班，商量好他们周日去G市钓鱼。一听说又要去钓鱼，Leighla差点儿就拨了电话给阿边和肖洋。周权一步跳到电话旁边儿，按住Leighla的手道：“我问过他们了，这回他俩去不了，他们礼拜天儿有个足球赛！”说罢，周权脊梁骨一阵儿犯凉，这一会儿的工夫，他都跟Leighla撒两个谎了。这种善意的谎话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可对周权这个老实人来说，却已经非同小可。他叮嘱自己回头别忘了跟对门那两个去打个招呼。

 

G市是个海滨小镇，在H市往南五十几麦。小镇平日安静得很，但每到周末假日就人潮如涌，游客络绎不绝。查好了当天的high tide在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周权和Leighla吃过午饭才晃晃地从家里开出去，算计着赶在涨潮前两个小时到没什么问题。离家时天略有泛阴，他们一路南下，渐渐就开进了一片巨大的乌云下面，所幸只是细雨蒙蒙。

 

港口等渡轮的车队已经远远地排出几条街。周权熄了火，略摇下车窗，吹吹海风。Leighla套上雨衣，抓了把薯片儿，跳下车去喂海鸥。周权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钻戒。他爱了Leighla这许多年，却从未认认真真想过这一天。昨天在Kay Jeweler，桔黄的灯光照得周权晕头转向，所有钻石登时都灿烂耀眼。他对钻石的那点儿临时调研，比起商家的攻势显然是欠缺许多。最后他挑了个princess cut的钻石，就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个名字才配得上Leighla。而且一定要certified钻石，价格上昂贵些，但这样他才觉得不会受骗。

 

周权的车是最后几辆开上渡轮的，还算走运，不然等下一艘渡轮，又要半个小时左右。他手里攥紧钻戒，随着Leighla走到船尾，两个人并肩眺望细雨中迷朦的海湾。一群海鸥追着渡轮劈开的水浪嘻戏捕食，给阴沉的氛围凭添许多明快的色彩。周权搂过Leighla的肩膀，笨笨地把钻戒举在Leighla的脸前，“Leighla，我们结婚吧！”强壮的周权此刻少有地感觉脆弱，他紧紧地搂住Leighla，生怕听见个不字。

 

 

*****

 

有了Mike来做房客，王为民确实开心了些。家里时不时地有琴声，HDTV也再次派上大用场。开始Mike还都在学生食堂吃晚饭或者在外面吃fast food，有天王为民下班晚些，炒好两个菜刚上桌，Mike回来给撞见，毫不客气地帮他干掉了一半儿。王为民看Mike爱吃他的中餐，并不奇怪，可还是笑话他道：“Didn't bring enough cash to McDonald's today, did ya?”

 

之后王为民只要做饭，都是按两个男人的份儿，比和云一起的日子还得多放不少料。他说不清自己是天生就这样取乐于照顾别人呢，还是潜意识里在弥补他多年独子生活的空缺。每当有人对他有某种依赖，王为民都会不自觉地有种快感油然而生。

 

这也是他做manager的快乐之一，手下每个职员都或多或少地靠着他。在技术支持上，在人际关系上，在工资涨幅上。。。每天一到公司，王为民即刻如鱼得水。他虽不信教，偶尔却也仰头望望苍天，想着自己把工作视为这一生的幸事，这样的运气，该感谢谁才是。

 

“王头儿，你还不快过去看看，Raj跟Dennis干上啦！F-word都飞出来了。”王为民刚吃过午饭回来，正在呷咖啡，跟Raj隔壁cubicle的刘兵急风一般闯进他的办公室。

 

“准是为了debug的事！”王为民把咖啡杯一推，三步并做两步跟在刘兵后头，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个火爆性子的主儿，今天可别把事儿给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