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峰说,有好多地方,都可以用钱买到快乐的。我没有反驳。他还是不了解我,那些快乐对我来说都太短暂,不要也罢。在这个世界上,我始终是一个孤独游荡的灵魂,短暂的快乐之后,只会让我有更惨重地跌入深渊的感觉。我就又开了瓶儿我的红酒,照峰的都味道太甜。
有时候,我看见喜形于色的人,就会死死地盯着人家,生生要看出点儿悲观的影子来。我当然能看出来,就算一时看不出来,我也能想像得出来。
我哥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我的这些想法怪可怕的,劝我多交些朋友,要不找个心理医生看看。我就二话不说,把他给挂了。我实在不明白,他怎么跟我的想法儿会不一样。难道妈这辈子就毒害了我一个?
我没心思答理人的时候,就会这样立刻对外封门。我哥,照峰,谁都一样。他们都习惯了我这样,不过我想他们一定都挺烦我的。就是这样。我绝对明智,别人对我,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确切地说,是恨与不恨。少恨或者不恨我的,就是我的亲人了。对于爱,我没有奢求。
其实,除了钱,我对什么都没有奢求。于是我又早起去上班赚钱。我要赚的不是工资那点儿死钱,而是公司继续上扬的股票的活钱。
我们公司有人肯往里投钱,从来财大气粗,楼厅自然也不甘简陋,气派绝对天壤有别于那些众多的艰苦创业的小公司。我跟门口的秘书打了个招呼,穿过空荡的门厅,上了空空的电梯。我来得太早了,除了几个秘书,这几层楼都是空的。
电梯上升的几秒钟,我四处无依靠地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候我的运动状态改变的那一刹那,那个骤然停止的感觉。
“早上好,玲!”电梯门自动打开的时候,我正慢慢地睁开眼睛,却意外地被一个人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即刻唤回了现实世界。我的顶头儿上司,Carolyn,正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从我的面前快步走过,头和脸却是冲着我的,微笑着。
“早上好!”我机械地回应她,也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迅速跟上她的脚步。我有些好奇她今天怎么比我早来公司,不过除了技术上的事儿,我一般都比较少话。
况且,我对这个老板不是特别有好感。
自从我上班,无论大老板小老板统统都是男的,有的放羊,有的铁腕儿。不管什么样的管理办法,因为是男老板,让我感觉都挺自然的。Carolyn就不一样了。她进公司比我们这些工程师都晚,整天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连她的红头发都火辣辣地招摇着她的风风火火。加上她又彻底地沿袭了老美自我感觉良好的传统,让人觉得被她压得很厉害。
再说,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没结过婚,我总是多多少少地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要是我活到那么大岁数象她那样,我还是不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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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计Carolyn没觉察到我这么可怜她,跟我亲热地闲侃了两句周末你好玩我好玩,就又变回了老板模样,问:“你的self evaluation写好了么?”
我,前天想写的时候发现忘带了template回家,昨天光顾自怜自爱了,早忘了。话我当然不能这么说,连微笑的表情都没变一丁点儿。我还指望着这个阶段评估之后再分点儿股票呢。
“写好了,等会我就给你寄过去一份儿,”我大言不惭地跟她两分了过道儿,直奔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儿地儿,破例没一坐下就先追踪公司的股票,倒是赶紧翻出工作日记,想法儿给自己歌功颂德一番。股价的涨跌我是控制不了的,可这评估分股说不定我就有点儿发言权。哪轻哪重我还是明白的。
说实话,我的工作干得相当好,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至少我希望是这样。只不过我在美国这么多年,还是没改了中国人的意识,谦虚的时候太多。赶上老美老印他们争功,我就只有憋气的份儿,然后就再多干点儿别的活儿,小心别再让人把功给抢了去。
我一早上就对着个表格,在这儿拿捏着如何遣词造句说给老板听,陆续楼层里就人声嘈杂起来。
“又涨了两块钱,玲,你看见没?”
我条件反射地关闭了屏幕上的窗口,对我来说,自吹自擂比看黄色小说更见不得人。“太好了!”我边说边转过椅子,只见隔我两个壁的Ben又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杵在我的门口,笑得孩子般地天真无邪,好象他在谈的不是钱这个鬼东西。
Ben的窝儿比我的离电梯近,所以按理说他来上班我应该不知道。可他每天都象非要到我这儿先报个到不可似的。我也不用看表,这时准是差不多十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