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笔墨

一股宁静的力量,覆盖着纷扰与杂沓.框里的景致.微渺着心中的浩瀚.浩瀚着心中的微渺...
正文

水色下的绿(星野丽嘉)

(2007-04-21 17:17:37) 下一个



我和臣是在什么地方认识的,我已经记不太清.
臣说他是在雨后的一家PUB里捡到我的,然后便带我回了家,他的家,后来则成了我们两个人的家.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没有遇到臣以前,我是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人.而如今,遇到臣之后,我成了名插画家,和臣住在了一起,臣为我取名“风"

下午,开始起风,天色变得很诡异,白色的云在头顶上由南朝北移动,
由浅到深,渐渐的星星点点的有东西飘下了,夹杂着一声巨响,下雨了,很大。

臣不在家,我靠着落地窗,抽烟。左手无名指,戒指闪着银光,显得如此寂寞,如此凄凉。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有拉上,天色很暗,没有必要。烟雾妖娆的无边空间,惟有那一点猩红,浸着暗淡的光,承载着孤独,流淌。钥匙插入的声音,房门被打开,脚步声,很熟悉,我半眯着眼,侧着脸,寻找着视线的焦点。

“风,你又抽烟了。”淡淡的无奈,只不过没有不满。没有起身的打算,我依旧靠着,长长的烟灰,落下。你伸手,夺过我手中的烟,不容置疑,拉开窗帘,风趁着间隙钻进来,夹杂着雨,冰凉的落下脸上,很冷。你把烟就这样顺手仍出窗外。终于,最后一点妖娆浇息在冰冷中。

你半跪着,在我面前,借着窗外透进的,有意无意的几点星光,也或许是月光,模糊的半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透明的白,绿色的眸子,看不清最深处的真实,忍不住让人迷失在那片清澈中。你脖子上挂着的银色戒指,对应着指间的惨淡。窗没有被关上,半湿的头发依旧在滴水,伸手拉过你,覆上唯一的桃红。雨还在下,只是没有了响声,风吹动着潮湿的空气,渐渐的,暧昧攀附着风在蔓延……
 
醒来的时候是几点,不知道。窗依旧是半敞开着,只是不再有风,自然也不会有那种冰冷又潮湿,被叫做雨的东西。窗帘垂在一边,滴着水独自感叹。窗外有光,所以应该是白天的某个时候。我半坐着躺在床上,注视着仍在床上熟睡的你,偶尔把玩你柔软的发,冷峻的线条覆盖你的脸,呼吸很平稳,很安心。

套上睡袍,我慢慢的踱出房间。从厨房拿出一袋咖啡豆,是臣去西班牙出差时带回来的,
为了配套,我特意去买了煮咖啡的一系列工具,小心的把豆子一颗一颗放进去。看着被煮得已经变形,粘连在一起的咖啡豆,原来从完整到支离破碎也只不过是顷刻间发生的事。

木质的地板,靠近落地窗和阳台的地方,几处已发霉,腐烂,渗着水,也验证着昨天的那场雨。淡淡的咖啡香穿插在板隙间,深吸一口,我满足的蜷在深蓝色的沙发上。来这里几天了?什么时候来的?垂着把头平放在沙发上,我细细思索着。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睁眼触及那片清澈,你已在我面前,低头看着蜷在沙发里的我,微笑。

“风,每次这么看你,都会感觉你是只雍懒的猫,”说罢,便伸手抚上我的脸,
“快中午了,想吃什么?”你的声音入侵咖啡香,打破宁静,打破我认为的和谐。
“无所谓。”没有甩开那只手,也不愿多说,我仍是注视着那片清澈,也望进那最深处,微笑的背后。
你在厨房忙着做些什么,冲鼻的油烟味从厨房不断袭来。我厌恶的蹙着眉。在外人,很难想象,臣下厨为某个人亲自做饭的画面,所以,我是特别的。

电话铃声不适时的介入,凄厉的尖叫着,我看着它,信号灯一闪一闪。终于,我举起听筒,没有应答,等待着另一边的声音。
“喂,臣在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依依呀,是臣吗?”娇柔做作的声音,令人作呕。我扔下听筒,独自踱回画室。
身后是臣的声音,似乎说了些什么,笑了几声。“砰——”我关上门,拒绝打扰。
画室,相对于房间,是属于比较明朗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整个公寓里比较明亮的地方吧。

刚下完雨,水顺着屋檐在做最后的挣扎。拿起画笔,在画布上胡乱地挥动,然后看着各种颜色在水中,化开,融合。我想我是适合画画的,不需要想太多,只需要按自己的意识,随心所欲。旁边桌子上堆放着厚厚的一叠纸,被铅字刻下印记的纸。

“那些是我为你这次插画所写的小说,一会儿就准备寄到出版社,你要不要先看一下?”倚着门框,你依旧微笑。“不用了,随便你。”忽然想起什么,终于记起,原来今天是我们搬来的第二个月…… 臣写小说,根据我的插画,只是我一本也没有看过,不过似乎是很受欢迎的样子,每出一本书,就意味着我们又将有一笔为数不小的收入,而每出一本书,我们就会搬一次家,至于原因,也只能是一种虚设。或许是臣写的小说太出色了,时间一长,我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名插画家,似乎很有名,不过我不在乎,所以也没怎么留意。而臣总是说插画家的工作太过女性化,不像我。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别过脸去。尽管被臣这么调侃,我仍是继续从事着这个职业,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和臣的作品,无论出版多少本,无论有多少人看过,对于我,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臣出现在各大杂志上的频率越来越高,臣很受欢迎,就好象他的小说,臣不缺女人,但从不会让我看见,所以家里也不会出现叫做女人的生物。插画对于专业插画家来说或许是工作,但对于我,只是在打发时间,打发臣不在的时间。
通常,在小说完成前的几天里,他往往会不在家。每次他走前都会关照我,说是可以打手机,而每次我也只会在黑暗中盯着那一闪一闪的信号灯,发呆。

臣在电脑前专注的敲击着键盘,光标不安分的跳动。我趴在电脑桌旁,在一堆纸中,眯着眼,从纸缝间,徘徊于那片清澈之间.我知道臣明白我的存在,我也知道你不会理我,一般,我们可以就这样维持到夜晚的来临,到时候,你仍是会笑着问我要吃什么,然后为我准备晚餐。
“风,新的小说快完成了。”你趴在我身上,慢慢的说着。我侧过身去,没有回答。你在我背后,低低的笑着……

画室里,阳光妩媚的舞动着,肆无忌惮。木板继续腐烂,黑色中泛起点点白,臣不在,我也开始打发时间,一张接着一张……
阳光依旧旁若无人,似乎想到达任何它看得到的地方,甚至是想渗透进我…… 夜晚,很冷,风透过窗,侵入。蜷起身子,靠着落地窗,开始抽烟,于是,在一片水色中又多出一抹猩红。
曾经你说过,我抽烟时的姿势很妩媚,很迷离,不同与其他男子,有种脱俗的清雅,尤其是在月光下,好象浸在一片水色中,让看的人迷失。不过你一直劝我戒,只因为抽烟有损健康,每次,我也只是看着那对绿色的眸子不做声,自然也不会发表自己的想法,
继续抽着手中的烟,直到最后的一点猩红也坠入无边的黑暗。

今晚的夜,很迷离,也很模糊,月亮好似透着水气,找不到焦点,周围的星子也只是有意无意的闪现。没有你的夜,寂寞来袭,我,千疮百孔。我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些什么,为什么不去找你,我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害怕?害怕自己所看到的一起?似乎有些激动,烟灰也随即落下。察觉自己的异常,平复不均的呼吸,起伏的胸也缓慢下来,燃起一支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把玩着。古旧的大摆钟继续“滴答”运转,偶尔发出沉闷的敲击声,凌晨一点,应该是,至少大摆钟这么告诉我,满地的烟蒂,空的烟盒。
拿起车钥匙,我疾驶在只有路灯的公路上。一个急转,我停在一间酒吧前,在视线范围内,仰着头观察里面的一切。

那双绿色的眸子,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灵动,周围是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你似乎在说些什么,随后那几个女人附和着大笑出声,在这寂静的街道,显得很刺耳。我只是看着,仰着头静静的看着,然后在天渐渐泛白时回去,饶过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会特意买几包烟。在已经苏醒的天际,拉进窗帘,我靠着落地窗,抽着烟。房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侧着脸,我试图寻找视线的焦点。“风,你又抽烟了。”你依旧会夺走我手中的烟,扔出窗外。
然后,你会跪坐在我对面,用一双水绿色的眼睛注视我,闻着你身上淡淡的香水混合着酒精的刺鼻,我仍会伸手环住你,你会用双手抵住墙,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看不清的笑……
 
“小说完成了,我们明天就准备搬家吧。”这是我醒后,记得的,唯一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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