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男人的魅力
在这个鼓动口舌巧言令色的世界里,男人如果结巴的话,基本上没法活。他们的生活必将一直伴随阴影。
当列车行驶在甘肃、青海境内,你会看到铁路两边的矮墙上刷满了大标语:“专治结巴舌”。
这长长的漫无边际的矮墙就像是一道简陋的长城,将口吃者迫切需要摆脱的痛苦展示出来,他们的怨恨推挤在那里。
我认识的男人中属于才华横溢的那种不多,但一半都口吃。
你看《切·格瓦拉》的编剧,看看他一张脸的运动,上面眼睛乱眨,下面嘴巴乱绊,好像他的人生里全是挫折,走哪儿都磕磕绊绊的。可人家那思想不磕绊,他的台词让男演员一说,那简直是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让演员忙着释放激情都喘不过气,而观众更是耳目紧张,好像你稍不留神,就会错过精彩华章。璀璨的火花无遮无拦尽情绽放,你都不知道先欣赏哪一个。
可精辟的思想是珍似宝,又如何通过嘴巴那俗物出来呢?所以我认得另外一才子,每次在张嘴的时候他还使用点丹田之气,三个意向之后,好像就懒得说什么了,哼哼几声草草了结拉倒。
这一类结巴属于思想流转得太快,口舌乃一介俗物,完全跟不上灵感的脚步,只能挂一漏万,勉力支撑。
结巴说话往往让倾听的人等得心慌,但其实他比你更慌。
我认识一大才子,你会更愿意追随他文字的节奏,而在现实生活中,他经常说一些词不达意的话,尽出洋相。年少时在机关还想好好混,也想迅速提升情商,挤入又红又专人群。有一次,和领导狭路相逢在电梯里,憋半天,头都大了,脸也红了,最后说出一句:我一定好好干!说完,领导转身,他也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
这种人脑子里的词和思想太多了,动笔的时候,总能捋出个前后顺序有条不紊,而动嘴的时候,杂七杂八的想法全往外冒,到了嘴边,忽然大脑空白,全线短路,他只能挑一句最不合适的话说出来。
还有一种人,虽然嘴巴残废,内心却较劲。就是嘴巴里塞着一团袜子,也必须把自己光辉的思想说出来。
他们的语速很快,比大多数人嘴皮子利落,文采飞扬,可总在关键词出来前绊住。
这也许是才华的一种平衡吧!
你看《士兵突击》里的高城,每次说话都嚷嚷,纵然用了上千分贝也不能改变结巴的事实。可你要注意了,剧本里所有精辟的话可都是他老人家说的。
我有时在想,《士兵突击》的编剧是不是特别热爱结巴?他怎么会把所有经典台词全留给一个角色?起码评书表演艺术家单田芳嘴里塑造的许多人物都口吃。比如使大锤的李元霸、朱穆英、薛葵,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却是小结巴。
当然,舌头量不出思想的高度。这是一个哲学意义的问题。
高城说了一句一语双关的话:“舌头也是人,也要喘气。”
舌头是人肉体的一部分,所以它喘气的时候思想已经向上蹿升了几百公尺了,如何追得上?
人就这么了不起,思想的高度是无限的,而身体却要老老实实按照规律一点点向上爬。两者相符同步的人,往往比较名至实归,得到和付出完全成正比。那些语言强健口吐莲花者,总是能给人极好的印象。而结巴舌们就没那么好了,要得到别人的崇拜,自己在门后头且得慢慢磨刀拼命使劲呢。
口吃者如果智慧太高,也会有悖常理地走上领导岗位。
看那些字正腔圆、言语夹风带电,气吞万象如虎的CEO坐在交椅之上,自有一种王者霸气。而那些结巴口吃者,迟迟不语磕磕绊绊,高高在上确实让人头晕。
但在大多数地方,还是业绩说了算。一个一定智商的人领导力不足的时候他必然会慢慢磨炼自己的管理力。结巴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无时无刻不在运用他的大脑,琢磨,琢磨再琢磨。当那些言语强人,用小聪明取得胜利了嬉笑怒骂之时,结巴们还在勤恳地琢磨,不懈地用脑。
当全世界股市都暴跌的时候,大家才反躬自省,为什么不把时间精力用在实实在在靠劳动换取财富的活动上。其实就是这样,这个世界无论娱乐、股市、网络多么发达,最终还是需要脚踏实地勤恳做事的人。那些语言的强者必须是实践的强者,而表达傻瓜,却往往做成了真正的强者。笨办法有时候就是巧办法。
我相信一点,有知名优点的人必定有致命缺点。
掌管语言的右脑往往女性更发达。看看在电视屏幕上那些优秀的男性,为什么会有好几个最终成为同性恋?
我有时在想,那些在语言能力的道路上越走越高的人,可能就像练了《葵花宝典》,容易出现女性化的倾向。当然这是极端的几个人,无法印证所有强辩男人。
反过来,那些表面有致命问题的人,必定有奇异的可取之处。
那些从小到大被打击,从来都生活在自卑阴影下的人,只要看清了自己的优势,即使结巴,底气也会越来越足。
看看许三多,当他没有找到自我的时候,他几乎不说话,但他逐渐找到自信了之后,便会努力地表达,即使结巴也坚持原则地劝说动了善于饶舌的袁朗。
孔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我的女友控诉分手男友时就说,“我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是吃了甜言蜜语饭喝了花言巧语汤,可一转脸,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嘴甜又心甜,就像应了一句古话“此事古难全”,我们的这些凡间女子遭遇极品男人的几率还是太低了。不如两害相权择其轻。
我之所以非常喜欢《士兵突击》,是因为它塑造了一个反主流的上升通道。他的导演宽容且突出了演员语言的不利索并取得了成功。
而现在电视剧里,哪个人不伶牙俐齿,小嘴噼里啪啦跟说相声似的?可那出生活吗?
语言上的巨人未必是行动中的侏儒,但行动的巨人很可能是语言的侏儒。这与先天的平衡有关。
古人云:“讷于言而敏于行。”这种境界如果是老天让你达到的,你成了结巴,为什么不享受呢?
而对于女人,千万别瞧不起结巴男子,在这个社会,表面的东西太多了,给点时间给点耐心,他们的内心世界会给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