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无法确切地记住她的面容,譬如,皱纹的细节。在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象一个透明的影子。她的皮肤白皙透明,她的头发雪一般透明,她的瞳孔越来越发散,里面的光越来越微弱。从那光里,我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慢慢消逝的岁月。写着,就好象听到看着窗外的她缓慢地转过来,对我说,“微伢子,你来了。”那声音象从天边传来。
奶奶过世后,我梦见过她一次。或许,两次,三次。有时,我记不起,只知道她来过我的梦中。但,那一次,她盘腿坐在地上,离我忽远忽近。跟她在一起的是好多好多的女人,她们象蚂蚁一样的多,消逝在地平线上。我不认识那些女人,但我知道她们和我有着血缘关系。她们凝固在暮色中。梦醒后,我觉得我会重新回到那里,无论是通过写,画,还是再一次地记忆。但,即便再回去,那路途也是遥远的。因为我的每一笔,离她们更清晰,也更模糊,更陌生。那是一把神秘的“尺子”。每一丝一毫,或,一亿光年之外,都在感觉之中。在这无法抵达的旅途中,我感觉,回忆,(多么笼统!),不只是回忆,象一双双的手慢慢地敞开,拥抱着我。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