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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失去童贞,和大胡子张林也有关。那是我刚从青岛回到南京的时候,刚刚在南大找着那个住的地方,也就是张林开始老是提他的心灵创伤的时候。
有天晚上,我和张林去中山大厦二楼喝咖啡。下来的时候看见大堂坐了两个打扮得比较妖艳的女人。张林非说是外地的妓女。最后他上前搭话。结果是两个南京当地人,还就住在附近,全是有点钱的个体户,只是喜欢坐在中山大厦那样明亮的大堂里说说话。
然后她们就走了出去,一直走进街对面的小巷里。当年的小巷很深很黑。张林尾随进去,就认识了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叫园园的。园园的丈夫是个搞雕塑的,去了德国快一年了。他们的孩子刚刚两岁。
第二天,在张林的鼓励下,我就去找了看店的园园。张林说:“你都二十三岁了,比美国人晚了十年。美国,绝没有你这样的二十三岁的童男子诗人。”
园园快三十岁的样子,脸上看起来有点憔悴,还有点内分泌失调。闲聊里,我还知道上个月,园园刚当选了全市最佳个体工作者,还在大会上做了先进报告。然后,我就坐在她的店里和她看她接生意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直至夜色真正地来临。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被这个女人有所吸引,而且是性上面的。我一看见她就有那个预感。我感觉她正站在一种奇特的黑暗里对我招手。说:“孩子,过来。我是你的老师。我教你做爱。”
一个月后,园园在南大餐厅请我吃饭。她喝了点啤酒。然后去了我那里。她说她有点醉,就倒在了我床上。本来,我想弹点吉他唱几首歌给她听。后来我就躺在了她身边,先听了听她的心跳。看她是否是真的睡了。我发现她心跳得很急,于是开始吻她,当她回吻我时,我就开始七手八脚地脱她的衣服。一等到脱完她的衣服,我就憋不住了,非常狼狈。
我实在太激动了。然后一直不行。园园开始吻我的身体,她把我吻得很尴尬,但我还是不行。她说:“你是童男子?”我说:“不是。”她说:“不是才有鬼。”我说:“我在青岛时睡过两个女人。”园园一笑,显然是不信。
两天后的清晨,张林那夜碰巧也睡在了我宿舍。一早,园园就来了,溜进了我的被子。我们交锋了两个回合。我都很短。那刻,我有点羞愧。在去外面上厕所的时候,张林追了过来。说他在旁边听得受不了,要我把余下时光让给他。
我没有再回去那个房间。我想张林一定会让她满意。我把一个赤身裸体的刚和我做过了两次短短的爱的女人留在了我的被子里。再说,园园也是张林介绍我们认识的。我想欠他一个人情。
这一走让我终身后悔。以后,园园没有再理过我。尽管她说在我第一次狼狈溃败时爱上了我。她说:“你让我太伤心了,以后,我要去出玩你们男人了。”
就这么,89年末,我失去了童贞,还在南京制造了一个恨男人的女人。张林事后对我说,那天他也不行,他感觉他是做错了啥,所以不行。他说:“我们俩那天真鸟。我永远欠你一个人情。”
有一天,我和老龙在街上看见园园。我对老龙说:“那姐姐我上过。那时我不行,表现很差。但她还说爱我。”老龙不信,和我打赌。我上去和园园说话,她一付不认识我的样子,让我输了两千块钱。
那段时间,张林老被找去问话。我们说肯定是他的男女作风问题发了。张林似乎很镇定,说不是那么回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和小敏的差不多。据说是在寻找一笔资金的下落。
我还为这笔传说中的钱问过小敏,我问她是不是很有钱?小敏回答,她有钱还会去卖冰球和到联想来管仓库?事实上,也许正是那时,张林的世界观开始了默默变化。他对我说,他觉得一切事情如果没有现实的结果,就很无聊。就拿他自己的那心灵创伤,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变成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张林说他以前想,要解放其他人必先解放自己,要让其他人快乐必先痛苦自己,现在则是要拯救其他人则必先拯救自己。他说是他的心灵创伤已经结疤了而那疤在冥冥中是这么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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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回头来说说艾月吧。有段时间,张林说,他不再喜欢任何政治。所以也不喜欢艾月了。这逻辑让我有点奇怪。所以张林一度就想叫我接过他的枪。张林那段时间生意做得不好。人生让他开始有点特别灰心。于是他想忘掉他过去所有的女人。他还在杭州找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小学老师,想正式结婚,原因仅仅因为那女人有一套四居室的房子。
张林号称要结婚后,就回了一次南京,也没带他那准老婆回来。那天,他在他哥的卡拉OK请过去的朋友们。他说:“哥们先走一步,我要结婚了。” 那天,他还叫了两个自称是从广东深圳淘金回来的姑娘一个叫佳佳一个叫嘟嘟的来陪大家。那时的南京,还没有正式的三陪小姐。她们俩据说是他哥老皮的老友。那一天生意不错,大厅的客人坐得满满的,里面还有一个号称是台湾回来探亲的著名女歌手,因心情好在不停地给大家免费献歌。所以,那天大厅里叫好声和鼓掌声就没断过。我们在一个叫蓝调女人的包间,以为大伙是蓝调男人。
那个比较瘦的叫嘟嘟的对张林说:“弟们大胡子,免费玩了那么多女人,现在终于够本了,结婚了,还不快乐呀。要是我是你以前那些女人,非让你哥为你恶吐一口鲜血。”
那个叫佳佳的还是张林哥哥老皮的同学。她在深圳的一家叫天上人间的夜总会里以一对号称饮干了长江水的豪乳而闻名。据说一个港客为了摸一把就给了她八千块。要知道,那年代,九十年代初,这个城市里的一般人的工资也就几百块。那一摸值了普通人一年多的劳动。钱,让人们开始重新理解价值这两个字。那夜,我带了一个两千块钱的红包。包上写着脱衣舞资。因为大学时我许诺等张林结婚时请一个女人给他跳脱衣舞。不知这时的他是否还记得这事。
大学的时候,我们倆为了和计算机系的一个美丽女生打桥牌,苦练了三个月的精确叫牌法和蓝梅花叫牌法,后来跟那美丽女生却是没说上几句话,倒是击败了一次顺道来访的国家女子桥牌队。我说,是大胡子张林的媚眼立了功,让她们分了心发挥不了水平。有段时间,张林开网球培训班赚了点钱,我们还四处去请女孩子喝咖啡,自称是南大的“咖啡党”。
这天,我却只想到那红包里的两千块。看来用两千百块,请她们在92年的南京跳脱衣舞是毫无可能了。
张林喝点了酒,他对她们说:“我也要摸,可是我杭州老婆没让我带钱呀,没有钱。”那两个深圳锻炼出来的女人哈哈大笑,佳佳说:“回了这里我们可是另一种身份了,我们是三十万富姐,我们摸你,你们都是大学生,我们给你钱。拿你开心。”
那天,王胖子,吉他薛薛,老龙,我们一班朋友从这个城市的四方涌来。张林说:“牛鬼蛇神们穿着这城市的夜礼服都来给我道喜了,你们可是依然充满着旧年代的心灵的创伤,来看一个就要走进新年代医好了创伤的人。”老龙则说:“张林你别一天到晚把心灵创伤挂在嘴上,你看,小敏,还不是乖乖地在我们总公司上班,面对着现实。以前,我也感觉到你说的那东西,现在,麻木了。”
薛薛说:“张林都要结婚了,这年头,人们真的开始现实了。”
我说:“张林行将结婚,所以今天我们不谈心灵创伤。”
老龙习惯性地张望了一下,知道了那两个女人的来历后,又说:“怎么。张林,不敢叫上你那些旧情人?就我们这些男爷们?”大家先唱了一会儿歌。然后老龙就尖叫了起来。他非说自己已经爱上了佳佳。他晃着自己的手机,说:“三秒钟,就让我的感情升华了。等我有大钱了,我就把你买下来,我喜欢风尘感强的女人。”而张林则对嘟嘟一个劲地说自己比北岛诗写的好。他说:“在中国,只有一个比我诗写得好的,那就是老鱼。他以找出北岛诗歌里的三十个语法错误而闻名南大以及全中国。当然,诗歌没有语法。”
嘟嘟说:“北岛是谁?有钱吗?”
张林说:“大诗人呀,出没在欧洲和美国。朗诵一首诗一百美金。和一个巴黎妓女一夜价格差别不多。”
嘟嘟说:“哼,还比不上深圳夜总会里的价格。那他每天都朗诵诗歌?那也是生意呀。我看,诗人,不就‘尿不湿’。北岛,‘被捣’还差不多。我们女人就经常被你们男人捣呀。不捣不快乐!我们恨你们,也爱你们,你们全是高等动物!”
“哈哈哈哈。我们不是动物!是精英。”
张林又说:“没被校园诗人摸过吧?来,第一次。先我,后老鱼。然后你身子会喷喷香,诗歌的香。”
嘟嘟说:“有过,一个长沙的诗人,说他很有名,叫啥大海的,后来还想不给小费。我骂他,诗人大海,还不如叫诗人大便呢。没钱,叫啥小姐?而那大海还一个劲地傻笑,说要给我下跪。老娘不要跪要钱。妈的。老鱼?老鱼,这鸟诗人,这弟们怎么不喜欢说话?”
我则从老龙 的方向用手去摸嘟嘟的脖子。不知为啥,我有点兴奋,但不想说话。还是第一次很正式地和这类女人在一起。我还试图撩起嘟嘟的裙子,我说:“老龙在摸你。是老龙。他和张林可是我们学校最骚的男人。他说你说的好,是他的偶像。”其实我心里很想彻底地从头到尾地摸一下这个骚骚的女人,看看和其他女人在质感上有何差别。
嘟嘟叫道:“哈哈哈,张林,你们这些大学生也太野蛮了。全是动物呀。老姐我受不了了。”
古典吉他手薛薛则一个劲地讲鬼故事。他认为让女人感到恐怖则是让她们屈服的第一步。但他的效果不好,对那样的女人弹古典吉它曲《爱的罗曼史》估计效果更差。后来他有点沉默,觉得这些女人不配和他在一起。
张林后来也故作深沉状,他打算结婚后说打算考北大的经济方面的研究生,他不想做生意了。他认为他的出路是做中国的总理。那天,他认为自己真的对如雨如花的女人们没了感觉,也就是说没真情。对这类女人他哪有机会使用真情那把戏?所以,他就叫这两个职业女人来陪陪朋友们。
最后,还是王胖子不失时机地请佳佳优雅地舞了一曲。他搂得很紧,全身几乎像条大虾一样弯着趴了上去。就从这点,可以看出王胖子的不凡气质。他总是不露声色地达到目的。日后他成了大器,被称为中国第二大富豪或中国第四大骗子。
而张林则说:“妈的,我他妈的想哭,我结婚了,嘟嘟你让我在你怀里哭一会。我让我哥给你钱。”
嘟嘟一晃胸脯,说:“我奶虽大,也不是你奶妈!”然后大家一起狂笑了起来。说:“张林这小子结婚了。看他要哭了!别人要笑呀!南京的女人们以后不用怕色狼了。”还起哄让张林像未来的婚礼上亲老婆一样亲嘟嘟,连那豪乳也要亲。
嘟嘟晃得前胸都要散了,叫道:“张林不是他哥不是老皮,光有大胡子没用,不是老板,我只给老板亲。”
张林狂笑说:“亲算个耳屎?跟我哥老板老皮睡过吧?他给你多少?你们是老同学呀,青梅竹马呀。不要钱?说,是不是在小时候的防空洞里就睡过了?哈哈哈。那时你们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