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四国之旅 （5）

下午到达布拉格。入住旅店后，立即前往附近的老城广场和查理大桥。一路上，游人如织，人多的程度与黄金周期间国内的旅游景点人满为患的情形不相上下，这在国外旅游景点中是比较少见的现象。

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之所以如此钟爱布拉格并非赶时髦，这个城市的美艳几乎令所有人折服。记得有人曾说过，如果欧洲众多城市是一串项链，那么布拉格就是那串项链中最闪亮的钻石。

布拉格是一座有着很多故事的历史名城，始建于公元九世纪。在十四世纪查理四世统治时期，布拉格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兼波希米亚王国的首都，城市化得以迅速发展。到奥匈帝国时期，布拉格在欧洲已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尽管二次大战后捷克加入苏联的社会主义阵营，成为躲在铁幕后的国家，但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和1989 年的天鹅绒革命仍然产生了巨大的国际影响。

由于生长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我对捷克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这倒不是因为小时候常坐的公交车就产自捷克，也不是因为时常路过捷克驻北京大使馆那座优雅的建筑，而是因为卡夫卡，布拉格之春，天鹅绒革命，我对这个城市充满了幻想。

办好旅店的入住手续后，我们便迫不及待地冲到街上，去拥抱这座城市。走在布拉格的街道上，心中的憧憬和眼前的现实不断地重叠，卡夫卡，苏军坦克，哈维尔和红瓦、石墙、尖顶教堂，如诗如画的布拉格，让人目不暇接，让人不禁遐想。

从旅店往西，我们按图索骥，直奔查理大桥，一路风景，美不胜收。不得不承认，布拉格的美确实名不虚传。

漫步在布拉格，踩在石板砌成的古老街道上，仿佛走在北京的小胡同，每一个角落其实都有故事，只是不熟悉而已。每条街道都弥漫着浪漫气息，只是觉得有些陌生。走着走着，看着看着，我甚至怀疑，布拉格之春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发生，苏联的坦克是不是真的到过这里。怎么这里连曾经是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痕迹都荡然无存了呢？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掠过一辆辆锃光瓦亮的老爷车，穿过热闹无比的老城广场而未停，我们一口气来到久已向往的查理大桥。

布拉格人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您要是没在查理大桥上走过三个来回儿，就不算真正到过布拉格。可见，查理大桥在布拉格的地位有多重要！建于1357年的查理大桥是伏尔塔瓦河上十八座桥中最著名的一座石桥, 毫不夸张地说，它是布拉格的象征。第一次站在这座桥上，很有一种触摸历史的感觉。宁静的伏尔塔瓦河在桥下舒缓地流过，河面上漂浮着一条条各式各样的游船，显得分外热闹，甚至有些拥挤。查理桥上，游人如织，若说拥挤，绝对名副其实。

尽管人多，大桥上的雕像仍然鹤立鸡群，引人注目。据说桥上共有三十尊雕像，大多出自中世纪巴洛克雕刻大师之手，因而，这座桥也被欧洲人称为露天巴洛克雕塑美术馆。我曾经数过卢沟桥上的狮子，但没数多久就放弃了。虽说查理大桥上的雕像并不多，但您要一个个数过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因为每座雕像都摄人心魄，站在这些雕像面前，您要是还能不为所动，保持清醒的头脑，继续数下去的话， 那您的段位绝对高。对于我这种吃饺子从来记不住吃了几个的人来说，桥上雕像到底有多少个，真数不清楚。但这些雕像的精彩，却难以忘怀。

其实，世界各国人民对于富有神奇色彩的雕像都有一种敬畏意识。这种行为的表达或是顶礼膜拜，或是虔心抚摸。匆匆转了一圈后发现，大桥上有些雕像的底座还有金属浮雕，被游人摸得闪闪发亮，我也不能免俗地在查理大桥守护神内波穆克的圣约翰的雕像上摸了一把，祈求他保佑我们这次旅行一路平安。

桥上聚集的艺术家们为这座大桥增添了无穷的艺术品位。他们或现场作画，或旁若无人地弹唱，或不时与游人互动，让人享受到一种现代艺术和古老历史的完美结合，高雅艺术与大众文化的和谐统一。看着他们的表演，我忘了要在查理大桥走三个来回儿的私愿，竟在一个摊位跟前驻足，深深地为他们的表演所吸引，久久不愿离去。好在我们将在跟团旅行结束后，还在布拉格多逗留三天，因而，就比较从容和随意,可以在桥上尽情体验波西米亚风情。

伏尔塔瓦河为布拉格注入了灵气，玉带般的河水使这座美艳的城市顾盼生姿。河西岸的城堡山上，气势恢弘的宫廷建筑巍峨耸立；河东岸的老城区里，世界各地的游人川流不息。在桥上发了一阵呆，我们原路返回，准备看一下远近闻名的天文钟整点时的时钟表演。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家人都不见了，只有我和小女儿随着人流来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其实，这里正是当年布拉格之春群众聚集的中心位置，相当于北京的长安街。可我们哪知道啊！问了路边的几个行人，由于语言障碍，都不得要领。像穿越到了卡夫卡的世界一样，鬼打墙般地在陌生的街巷中乱闯，最终我俩还是凭着记忆中的大致方向，向老城广场靠拢。好在这里离老城广场并不太远，走了几条街，终于来到老城广场和家人汇合。

老城广场上的天文钟是布拉格最著名的景点之一。尽管正在维修，整点报时表演依然按时进行。返回老城广场时，天文钟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游人，我们也只好在广场上耐心等候。等候期间，在老城广场转了转，这里热闹非凡。这个有着九百多年历史的广场四周不但有高耸入云的天文钟塔楼和泰恩教堂，而且还有布拉格美术馆、哥特式宫殿、巴洛克式教堂及卡夫卡故居等各个时期的建筑，巨大的捷克宗教改革家胡斯的塑像屹立在广场中央。民间艺人和贩夫走卒在游人如织的广场上尽情地兜售自己的手艺和产品，使广场弥漫着温馨欢快的平民气息。

随着一阵铃声，天文钟上方的两个小窗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打开了，耶稣的十二门徒依次在窗口露面，表盘边上的雕塑也动了起来。也就一分钟的光景，小窗关闭，整点报时。虽然钟声远非洪亮，但它清脆的声音依然给游人带来欢乐。

天文钟塔楼是老市政厅的一部分，与查理大桥东头儿的桥塔看起来像一奶同胞，都是风格相同的哥特式建筑。据说，当年刚建造的时候，这两座塔楼都是布拉格的最高建筑。

夕阳西下，暮色中的天文钟塔楼愈显沧桑。

来到布拉格的第二天，我们随团参观布拉格城堡。驱车来到伏尔塔瓦河西岸，导游先带我们参观华伦斯坦宫及其花园。这组巴洛克花园建筑现为捷克参议院所在地，但也是对外开放的公园。园中林木扶疏，花坛精雕细刻，众多青铜雕像点缀其间，颇像露天艺术画廊。池塘水平如镜，宫殿倒影入画其中，还有几只孔雀在池边散步。一只白孔雀，见到我们后，好像为了表示欢迎，竟开屏起舞，引来一群长枪短跑竞相拍照。

出了华伦斯坦花园，穿过几条街道，便来到古城堡，这座号称世界最大的古城堡从公元九世纪开始兴建，历经数次战火毁坏并重修，形成具有宫殿，教堂，及民房的巨大古堡建筑群，其中的一座座建筑像一页页翻开的历史书，内容丰富多彩。在这里，你能看到保存完好的欧洲各种流派的建筑，自然和谐地聚集在一起。漫步其间，犹如行走在波西米亚人的历史画廊。

我们径直进入城堡的第三庭院。这座庭院的气派和恢弘，堪比广场。古代捷克的王宫，富丽堂皇的圣维特大教堂及现在的总统府，都坐落在这个庭院。这里不但是捷克古今建筑精华的荟萃之地，也是这个国家政治活动的中心。

总统是否在此办公，不得而知，但负责总统府安全的卫兵，个顶个都透着精神，对游人也很友好，与中南海的卫兵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风格。不少游人还站在卫兵身旁照相留念。我们参观了皇宫的一些宫殿，风格与维也纳的皇宫大致相同。当然，发生在这些宫殿的故事肯定不会一样。

第三庭院中最高大雄伟的建筑当属圣维特大教堂。这个号称能触到上帝足尖的建筑，在城堡山上也显然是鹤立鸡群，也是我们带队导游的心仪之地。进入教堂后，她的介绍和解说充满了虔诚，充满了自豪。这座教堂于公元929年兴建，直到1929年才完工。和许多教堂的命运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因而，吸收了不同时期的建筑风格。神圣罗马帝国兼波希米亚国王查理四世及许多历史人物都安葬在这座捷克最大的教堂。

圣维特教堂收藏着丰富的历史文物，简直就是一座艺术画廊，一幅幅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尤其是它色彩缤纷的玻璃画窗，让人目不暇接。仅就这些艺术品来说，称圣维特教堂为捷克的象征，绝对当之无愧！

城堡内有一条小巷叫做黄金巷，也是一个旅游热点。从圣维特大教堂出来，我们来到这条低矮狭小的建筑群，是当年城堡服务人员的居所。这条有着中世纪风格的由砖石铺成的街道很窄，曾经是中世纪炼金术士们的聚集之地，故名黄金巷。家住热闹的老城广场附近的卡夫卡为了躲避喧嚣，曾在这条街的22号这座蓝色小屋租住了两年，在这里完成了他的小说《乡村医生》和《致科学院的报告》。卡夫卡的故居现在是一家书店，门很矮，猫着腰进到里边，体验一下卡夫卡的生活状况。当年卡夫卡在这儿写小说的时候，感觉这样的环境还挺适合他的。要不然他怎么会说，“笼子在等待着一只小鸟，而我这只小鸟却在等待一只鸟笼”呢？

现在黄金巷的各家各户都成了旅游纪念品商店。虽然弥漫着商业气息，但这些小店布置得却很有品味。小巷的尽头是一座二层小楼，是捷克一位电影收藏家的故居。从他家穿过便是一个单独的院落，这里曾是监狱，现辟为刑具博物馆。狰狞的刑具，犯人的白骨，历历在目，令人毛骨悚然。

从刑具博物馆下山，但见伏尔塔瓦河两岸绿树成荫，心情才逐渐好转。蓝天，白云，红瓦，一个令人向往的世界。在通往查理大桥的路上，还有一座卡夫卡博物馆。由于跟团旅行，我们无法进去参观，只好留在自由活动时间再来这里，再来自由自在地探寻充满卡夫拉的布拉格老城。

我们在布拉格自由行的第一天，是随便逛街。自老城广场南行，没走几条街，偶遇共产主义博物馆。在布达佩斯时，我们参观了当地的恐怖博物馆，女儿很感兴趣。为了让她们多受点儿共产主义教育，立马买票进去参观，并且告诉她们，甭着急，慢慢看，在这里呆多长时间都行。

论规模，这个博物馆比布达佩斯的恐怖博物馆小了不少，但也收集了相当丰富的实物。一进门墙上贴着的马克思画像和站在地上的列宁塑像，以及一些鼓舞人心的宣传画，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看起来都似曾相识，丝毫没有陌生感。但对美国出生的年轻人来说，马列主义和轰轰烈烈的共产主义运动似乎非常遥远。

虽然博物馆不大，但展品和陈列却很专业，尤其是大量图片都配有英文解说。从捷克共产党的诞生，到二战后在苏联帮助下夺取政权，再到1968年布拉格之春运动被苏联出兵镇压，直至1989年的天鹅绒革命，都有客观翔实的介绍。博物馆内播放的纪录片对这段历史作了高度概括，说这是捷克历史上的一个耻辱的时代，万马齐喑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The time of shame, the time of silence, the time of hope）。大女儿喜欢历史，她认真地看了每件展品和图片，仔细读了所有的解说，还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小女儿就闹不懂人们为什么要上街游行，警察凭什么疯狂地打人抓人。姐俩突然对共产主义来了兴趣，说一会儿就去布拉格之春的爆发地瓦兹拉夫广场去看看。我想这就是博物馆创办人建立这个博物馆的初衷。

出了博物馆南行，没走多远就到了瓦兹拉夫大道，街道很宽阔，两边都是饭店和商店，是个繁华的商业区。大道的尽头就是所谓的瓦兹拉夫广场，一个在政治文化意义上相当于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地界儿。广场中央矗立着波希米亚最重要的守护神瓦茨拉夫的青铜骑马雕像。雕像正对着的是高大雄伟的国家博物馆。这座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正在维修，我们也没计划进去参观，因而，就在广场周围随便转转，寻找当年布拉格之春的踪迹。

当年苏联坦克车压坏的路面已无迹可寻，建筑物上的累累弹痕亦不复存在。峥嵘岁月悄然逝去，唯有花丛中安放着为抗议苏军入侵而在广场自焚的学生杨.帕拉赫的纪念碑还在提醒人们那个年代发生的一切。纪念碑旁摆放着一束束鲜花，说明人们并未忘记为争取自由献出生命的先驱，两个女儿也向烈士行礼致敬。

旅游度假，孩子顺便上了一堂历史课，可谓意外收获。  

在布拉格自由行，我们基本不看地图，不刻意去找著名景点，因为整座老城堪称建筑杰作，哪条街都值得驻足欣赏。离开瓦兹拉夫广场后，我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即使迷了路，也能找到老城广场，泰恩教堂的双塔好像在老城的许多角落都看得见。

转着转着，忽见一条街，是个颇有规模的露天集市。每到一个陌生城市，有机会的话，我都喜欢逛逛集市，这种地方可以更多地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这个叫做哈维尔的露天市场占满了一条街，街心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蓝色遮阳长廊，形形色色的摊位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虽然刚刚吃过午饭，女儿禁不住漂亮水果的诱惑，还是买了不少。

布拉格不仅古色古香，也充满现代气息。即使走在中世纪风格的古巷中，也时常能见到一些现代雕塑。女儿听说查理大桥附近有一面涂鸦墙，非要去看看。于是，我们下午的行程就有了目标。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又来到查理大桥旁，但见桥头屹立着的老城桥塔（ Old Town Bridge Tower ）上有人拍照，才注意到这座塔楼是对游人开放的。于是，买票入内，平添了一次在查理大桥塔楼登高望远的经历。

老城桥塔是哥特式建筑,同样风格的塔楼从我们下榻的旅店到查理大桥的一段路上有好几座，是中世纪布拉格的城防工事建筑的一部分。这座兴建于公元十四世纪末期，位于查理大桥东端十字军广场处的塔楼，观景位置最佳。登上塔楼，城堡山和查理大桥好像就在脚下。蓝天白云下，红瓦白墙的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伏尔塔瓦河两岸，游船点缀其间，更使这美炒的画面平添动感。下午的查理桥面上，总是人流如潮，向河两岸缓慢移动。拍完照片，我们从塔楼上下来，也随着人流涌向西岸，去寻找列侬墙。

列侬墙就坐落在伏尔塔瓦河西岸的修道院大广场，一段不算太长的很不起眼的围墙，离我们前天在岸边吃晚饭的一家餐厅只有一箭之遥。只是当时不知道列侬墙近在咫尺，所以今天再来此地，就为了一睹真容。

据说，最早有人在这面墙上画了一幅列侬的肖像，但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人们开始在这面普通的墙上涂写约翰.列侬风格的涂鸦以及披头士乐队歌词的片段。后来列侬墙演变成为群众发泄对政府不满情绪的场所。许多青年在墙上书写不满言论和反动标语，最后导致学生和警察之间爆发了一场大规模冲突。这和当年北京的西单民主墙颇有共同之处。只不过，西单民主墙早已踪迹全无，而这里的列侬墙却变得更加光彩夺目。

极富艺术气息的满墙涂鸦，弥漫着浓郁的现代文化气息。一拨拨年轻人来到这里在墙上面继续涂鸦，指指点点，欢声笑语，充盈街巷。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这种现代艺术氛围中沁润了一阵儿，好像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那就听闺女的，继续走街串巷，进行一次布拉格现代艺术的朝圣之旅。下一个目标—卡夫卡博物馆。

卡夫卡博物馆前有个青铜雕塑作品，两个男人站在形似捷克地图的水池中对着撒尿，看后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用猜，这准是捷克艺术家大卫.切尔尼(David Cerny)的作品，他那股子卡夫卡式的幽默，让卡夫卡博物馆锦上添花。看完这件作品，女儿意犹未尽，又带我们看了他的另一件作品，一个貌似弗洛伊德的人悬在半空。前天晚饭后，我们在查理桥附近的河边散步，看到的几个巨婴，也是这位雕塑家的作品。据说，布拉格有许多他的雕塑作品，无意中看到了，可能也会熟视无睹。尽管我更喜欢米兰.昆德拉，哈维尔等人的作品，缺少欣赏荒诞派，后现代派等艺术作品的鉴赏力，但是，看大卫.切尔尼的的雕塑还是既开脑洞，又赏心悦目。

在布拉格逗留的最后一天，是我们这次旅行中最懒散的一天。像往常一样，我们照旧先来到老城广场。古色古香的广场，好像具有无穷的魔力，无论去哪儿，我们都自觉不自觉地先在这里盘桓一阵。这天，我们欣赏完广场西北角圣尼古拉教堂内华丽的雕像和精美的壁画，便漫无目的地逛马路。藏着大量故事的古老建筑，星罗棋布的城市雕塑，善解人意的伏尔塔瓦河，像一幅幅风景画，一页页翻过，仍令人不忍释卷。

布拉格不但风光旖旎，迷人风韵更让人无法抗拒。街巷中，广场上，咖啡馥郁，烤肉飘香。坐在路边喝黑啤，吃烤肉，那种惬意的氛围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