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然散墨§ 蓝颜知己(一)
“蓝颜“是从 “红颜”来的。之所以为蓝,完全是因为其他的颜,如黑颜,白颜,黄颜等等,或粗鲁,或奸猾,或孱弱,皆不宜称呼藕那些男性的好友,再说也欠动听,而蓝总算是有“脱去蓝衫换紫袍”的典故,决非藕的杜撰。
藕的第一位蓝颜知己C 君,是藕的大学同学。C同学在其宿舍排行第六, 男生称“老六儿”,藕等女生借用此称呼,但将“老”改成了“小”,于是四年下来,在一片“老六儿”,“小六儿”的呼唤声中,他那个本来极宏伟的官名倒湮没无闻了。小六是江苏人氏,具南方人敏捷身形。脚却奇大,因此走路实际是“跨”路和“跃”路。小六的面貌雕塑感很强,是将古典希腊脸的鼻子按扁,眼睛捏细,及整体拉长后的效果,或许也是街头画家或漫画家喜欢的类型。
小六喜欢笑,尤其是开口大笑,一年班那会儿还是有形而无声的大笑,很现出南方人的秀气。两三年后,明显受粗犷北方同学的同化,笑时厚起了嗓门,虽然尚不达 “哈哈哈”的莽汉境界,却有了“小老头”般的沧桑音。
在藕班的男生里,小六是很不傲慢,最少大男人主义,极谦虚向学的一个。不似某几位,成日价雄辩滔滔,象寻衅的公鸡,定要撵着啄人,定要人拜下风,定要由他来判人,尤其是说女生“你太幼稚”“你缺乏逻辑”而后快。小六呢,思维亦敏捷,趣味亦广泛,但肯聆听;听到合意处,肯会心笑,肯点头,肯乘兴应和,于是促成众乐乐,众嬴嬴的局面。
因此小六的人缘无论在男生堆,还是藕等这里,都是极好的。想来将其引为知己的决不止藕一人。
藕与小六的友谊始于大二,终于大三;始于藕一段恋情的结束,终于藕另一段恋情的发端。
大二周末,学校往往放电影。因是外语学院,故多外国片,外国片必多爱情镜头,前往观看的全是双双对对的情侣,藕等常称为“卡片”(COUPLE)者。藕其时刚与初恋男友分手,卡片一撕两半。正是触景伤情的多愁时节。常欲一人在教室作闷头读书状,或听“天堂的眼泪”,或涂抹日记。形单影只已是孤独,更哪堪在冬日周末的教室呢,孤独之外还要加上悲壮。幸好有小六。也是孤家寡人,也来教室读书。藕素不喜倾诉,尤其是跟异性。因此开头便只同小六海阔天空地闲聊,绝口不提感情,借以转移心力,排遣周末的空虚。日子久了,藕倒真地从小女子的私情中跳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从此便更加不惯和小六说感情,也无需说感情了。可谈的何其多,天文地理,哲学历史,读书写作,中文外语,难得有小六这样的男生,不偏执,不武断。藕也籍此将素来的“红颜不让须眉”之“女性主义”言论收敛许多,大家相安无事,平等交流。这大约便是“蓝颜”,优于“红颜”的地方。
藕记得和小六聊完了,大约8点钟的时候,电影还没散,藕们常悠闲地遛哒去食堂,一起吃宵夜,夏天常是草莓酸奶,在食堂油腻腻的桌子旁,边说笑边吃,完了一起去退玻璃瓶子,换回一毛钱。冬天则是来一碗热豆腐脑,吸溜吸溜入口即化。 藕后来甚至与小六同去看电影,遇情爱镜头还一起“反浪漫”地取笑。不单是学校的周末场,还要买来套票,去东四的戏院赶不常有的“主题电影周”。藕还记得一次大雨,藕们两个没带伞,便避在汽车站,先吃烤红薯,接着大啖新疆人烤的羊肉串,虽然藕回到宿舍后便猛跑厕所,但藕当时无怨无悔。如果是高大男生,藕会没出息地想受照顾,贪当小女生的星点便宜。与小六却不同,藕觉得自己坚强,独立,至少是同他一样,如此便没有了性别的束缚,就象回到了小儿女的纯真年纪,吃青梅骑竹马而不会作其他想。
传说小六是有女朋友的,在江南的家乡。证据是每月有几封邮戳不清,但日子很准的来信。除了开玩笑,“小六,把小女朋友引见引见啊”其实藕从不曾探查过他的感情事,不知为何,藕觉得说这个小器。而藕与小六同出同入,从不担心有流言,亦从不曾有绯闻,这何其不是怪事。所以藕常想,得“蓝颜知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那可真是纯粹而自由的友谊。
说来毁掉友谊的是藕自己。大三时,藕的情伤已愈,可以接受新爱了。藕看上了比藕高一级的湖南师兄,其恰好是小六的“忘年交”。藕找了很多机会,接近师兄,无奈这师兄只把藕当作“小妹妹”。眼看师兄就要毕业离去,藕不得不出了下下策――托小六作鸿雁,将藕精心炮制的情书传给师兄。小六与藕何其熟捻,与师兄又何其熟捻,竟然面有难色。藕当时后知后觉,仍是强人所难。小六却不过,勉为其难。等藕与师兄终于“有情人成眷属”,不知何故,小六便与藕卡片渐渐疏远了。藕后来想,问题也不在小六,而是藕周末有了节目,甚少再到教室去了。
毕业时,藕班男女宿舍,交换留念册,互写赠言。藕的那本最后一页上,有一篇恶作剧似的咏叹,是一个“才子”的漂亮笔迹,说某某人在藕无辜的眼光中被冷落云云狗屁不通的酸文俗字。这才子华而不实,藕当然是一笑置之。后来有零星传说,藕班男生中真有藕的仰慕者,藕掐来算去,似乎只有小六儿,藕为这想法大惊,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好在传言口下留情,姓名始终不可考。藕也不晓得为何与小六无可能,勉强给个说法,只能是“因为小六是藕的“蓝颜知己”啊。”
藕班那几个男生又要说藕“缺逻辑思维”说藕“感情用事”,可藕是女生,才不管那么多了。
毕业后再没见过小六,大约已为人夫,为人父了。
后记:藕写文章,向来以悲观结尾,可能是想显深沉,不犯小女子通病。因此本打算写所谓知己,总不长久,红颜苦于薄命,蓝颜则更娇贵,时空一变,万事皆不同。可这回要一改气象,说知己是雨后的虹,是春寒中的花,是狮子座流星雨,俗免不了,但总有值得一再纪念和回忆的惊艳。
一口气看完了医生,眼镜,思念加两个蓝颜。。。感觉有点平铺直叙,每个故事的口吻都是一样来得,颇像九十年代的城市言情小说,:)
也许我冷血了点,读不出感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