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這時進來就鬧笑話了。”凱蒂說。
"有什麼關係?"一副破罐破摔的神氣。
"你不羞我羞。"
"做了羞什麼?"
"總不能請大家來參觀吧。”
"她遲早會知道。"
"你淮備向她懺悔?”
"說到哪裡去了,"彼得說,“很難隱瞞。她會看出來的。”
"你怕她?”
"怕什麼!"
下午,兩人出去吃了中飯。凱蒂點了蝦仁、生蠔等許多海
鮮,她還搶著付賬。
"今天不要你花錢。"她說。
"應該我來付的。"彼得說。
"為什麼?”凱蒂瞪眼反問,“什麼意思?”
回到家裡,彼得覺得困倦。"我想睡一會兒。”
"睡吧,我看電視。"凱蒂說。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六點。彼得睡了整整四個小時。平時
他從不午睡。
凱蒂已經開車出去買了菜來。彼得洗澡,凱蒂動手做晚餐
一個法式生菜色拉,一個韭菜炒蛋,一個清蒸龍蝦,一個
豉汁鮮貝,一個馬來西亞的咖哩雞塊,還有一個豆腐魚羹;多
少年來,彼得光棍廚房裡的排油煙機沒有響過,菜肴的香味沒
有飄出來過,凱蒂找到的油鹽醬醋,全是真正的陳年老貨。母親
來紐約,沒有替兒子做過飯菜;伊娃在紐約,沒有替彼得做過
一次飯菜;露西來了半年多,也沒有替他做過這麼像樣的飯菜。
現在,凱蒂儼然一位主婦,精心專注地為他做了這麼一頓無與
倫比的家庭晚餐。吃膩了餐館的彼得心情大好,胃口大開。
他沒有考慮後果;沒有時間、機會和心情去考慮這個。他
一直處在亢奮之中。人的精神,生發自肉體器官,摒除性活動
的調劑,便是不完整、不健全的。大半年來,他有了露西卻又
得不到露西,反常的自我壓抑也是導致他精神變異的因素之一。
他不再平靜自信地過他的刻板而又有目標的生活,他煩惱、猜
疑、憂慮、緊張、嫉恨;崇高的使命感使他自我陶醉,但這種
華而不實的榮耀叉填補不了身心的空虛和渴求。現在,他從凱
蒂身上獲得了滿足。雖然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但總是一種滿足。
在他的心目中,凱蒂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伊娃的模式使他
產生一種盲目的信心,他認為這不會妨礙自己的終身大事,這
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在這開放的時代,自由的美國。
他要放浪形骸了,他要掙脫那件綑得他好苦好累的 (在露
西面前)的沉重外衣。他覺得,在凱蒂面前,他可以,應該是
另一個人,不是家長代表,不是嚴師兄長,而是一個魁力十足的
偶像性伴。
“露西——這麼晚,還不回來?”飯後,凱蒂把一張古典音
樂的C.D.唱片放進音響,煮了一壺哥倫比亞咖啡,與彼得各
捧一杯,坐在沙發里啜飲著。
"也許——回來了。誰知道?"
"回來,會來個電話,或者來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