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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爸妈不知道的故事》(七十四)

(2005-06-26 19:44:25) 下一个

                         (三)

 

     露西從來沒有見識過美國的派對。

     安吉拉開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快車,到了紐約上州。汽車駛

近一幢占地很大的歐式二層洋樓,露西看到,宅子四周有不下

二十輛各式漂亮汽車停著;一個三間頭大車庫前的空地上,共

有七輛汽車整齊排列。——這種排場,非百萬富翁莫屬了。安

娜堡也有很多這樣宏偉的私宅,但露面沒有看到過這么多漂亮

汽車的云集。

     安吉拉鄭重其事地把露西介紹給一齊站起來的眾人,露西

受到有札貌的歡迎。她微笑著,窘迫迫,羞答答,垂著雙手,跟

在安吉拉的后面,走進客廳,找了一個地方坐下,然后張著好

奇的眼睛打量一切。

     大客廳的格局和布置,可謂全盤西化。整整占据兩堵牆壁

的直角狀黑色牛皮長沙發,几乎可以同時坐下十幾個人。精巧

的不銹鋼架有機玻璃長茶几、熱帶闊葉巨樹,抽象派大幅彩畫,

以及一人多高的大理石裸女雕像,露西覺得猶如置身美國人的

家里。然而,屋子里的男男女女,卻全是祖國同胞,講著純正

的北京話,與環境形成一種有趣的映襯。

     男人,多數穿著粗布褲子或牛仔褲,大襯衫;這是美國青

年的流行服佈。這些人的北京話中夾雜著半純正英語,嗓門不

大,氣氛似乎并不熱烈。露西用心側耳,只聽得他們淡著國內

的事,提到一些名宇,有的熟知,有的陌生,這些名字似乎跟

他們都有直接的關係。上星期誰誰去過歐洲,下個月又是哪個

要赴香港;老X的公司現在怎樣,小X的投資有了什么情況;早

上跟北京的長途說了點啥,明天發個傳真到深圳叫他們怎么干

……他們懶懶散散,用一種滿不在乎的悠閑勁儿談論著相當重

大的事情,嘴巴里說出几百萬、几千萬的金額時又漫不經心似

地,好像天底下沒有值得他們聚精會神嚴肅討論的事情。有人

仰躺在沙發里,把雙腿盡量往地上伸直伸長,有人干脆躺在地

毯上,用手支起頭。他們從講究的高腳杯喝威士忌和干邑拿破

侖,咬嚼切成小塊的瑞士干酪,或吃几顆草莓;桌上許多盤子

里沒有一樣不是有錢的美國人享用的食品,唯獨沒有中式菜肴。

他們吃著,又像毫無食欲,不過是因力無聊才拈點什么在嘴里。

巨大的電視機里放映著C .D. 片子 (Basic Instinct)(本能)

但沒有人朝屏幕看一眼。

     在几句表示歡迎的寒暄之后,露西即刻受到冷落。沒有人

注意她,沒有人重視她。即使有人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招

呼她吃喝,問几句活,也純粹出于禮貌,只因上流社會不冷落

任何來客。往往,露西還沒有答完,對方的注意力早已轉向別

處。

     露西后悔來這里。我不屬于這個地方。我跟他們不一樣。

他們的目空一切的樣子,只使我感到自己的渺小與卑微。我不

知道他們是些什么人。但我看得出來,他們擁有一切。安吉拉

是什么人,今天我知道了。

     過了很久,安吉拉走到客廳,"露西呢? 露西!"

     "我在這儿,露西說。

     "來,到那邊去。會玩牌嗎?"

     "不會,"其實,露西會玩牌,但是她沒有心情,不想參加

任何游戲。

     安吉拉把露西拉到小客廳的長方桌旁,那里坐著三個女人,

正在玩牌。

     其中一個女人,上身只有一個胸罩,下面一條長褲之薄之

緊誰見了都會臉紅,她把一條長腿高高地擱在椅子扶手上。另

外兩個女人抽著細長支 "More" 香煙。她們手中握牌,面前都

有酒杯,桌子當中放著整瓶的威士忌、葡萄酒,伏特加。

      "來,小妞儿喝什麼?"一個蓄著極長指甲的女人說。她

用那樣的眼神瞅著露西,好像瞅著佣婦的女兒。這女人看上去

也不過二十幾歲。

     露西紅著臉,"我不會喝酒。"

     大家瞅著她,"BArmaid不會喝酒?"

     "不會。"

     "得學。"擱起大腿的女人說道。

     "喝一口就頭暈,"露西說,"喝兩口就倒下了。"

     大家一起笑起來,“那你這碗飯怎麼吃?”

     "我賣酒。自已不喝。"

     "有意思。"

     安吉拉說,"她是來紐約才幹這一行的。在國內,她是幼兒

園教師。"

     "喔,"長指甲女人說,"祖國花朵的園丁!很崇高啊。現在

當酒吧女,有什麼感想?理想好,還是美金好?"

     露西把嘴閉得緊緊的。

     "別說這話," 安吉拉斜那女人一眼,"謀生嘛。"

     突然,一頭白鼻梁的黑毛小猴從另一個女人的腿上跳起,向

露西竄來。露西剛才沒有發覺它。她大吃一驚,急忙向後退縮。

     “回來!武大郎!"那女人扔下香煙,伸出臂膀。小猴乖乖

地爬回主人懷裡,兩只漆黑的小眼睛骨碌骨碌地瞧著露西。"

大郎是它的名字,"女人解釋道,"它很乾淨。每天洗兩次澡,每

個月上一次動物店剪毛。不過,哈哈,這家伙挺Sex(色情),見

了漂亮姑娘就撒野……"

     露西覺得又新奇,又迷惑。

     "把鏈子收短點,"安吉拉說。“我的仇還沒報呢。"

     大家笑起來。武大郎的女主人對露西說,“安吉拉第一次見

到它,抱著它一迭聲兒說cute(可愛),不防被它一把抓破了

Breast(乳房)"

     "這還算走運呢。這家夥……"擱腿的女人說。

     "把它給閹了。"安吉拉說。

     "不。為什麼?這不人道。"主人說。

     "讓它性騷擾別人,算什麼人道?"安吉拉說。

     "絲妲芬妮離不開它,"長指甲女人說,“別瞧它個頭那麼小,

那玩藝就像金箍棒,大起來可……"

     "去你的……"絲妲芬妮托起猴兒,朝著對方說,“武大郎,

去,上去,潘金蓮在那兒吶,上!”

     猴兒躍然欲上。但女主人絲妲芬妮沒有松手。

     "行了,"安吉拉說,"露西第一次來,受不了你們的潑樣。

別教壞她。"

     "唷唷,跟你住一塊,修女也早變壞了。"

     “別胡說。玩牌吧。"

     這時,迪斯科音樂響起。"女士們,動動筋骨吧。”

     露西慶幸有機會離開這幾女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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