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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之秋行色日记 (五)

(2008-10-24 10:56:13) 下一个

到达喀纳斯湖时日头正高,大家决定先不忙拍湖边小景,打算包艘船环湖一周放松一下。  

不知喀纳斯是怎么被叫起来的,蒙语其实是“哈纳斯“,意为“大汗的水“。“谁知西域逢佳景,始信东君不识情。圆沼方池三百所,澄澄春水一池平。” 这是当年成吉思汗的军师耶律楚才远征西域,路经哈纳斯湖时一下子被这里的美景吸引,诗兴大发,写下的动人诗篇。蒙族人崇尚自然,不吃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就连在湖边洗手都会把水捧到外面,生怕弄脏了天物亵渎神灵。在地质记录里,哈纳斯湖形成于距今约20万年前的第四季冰川期,冰碛物阻塞河道,形成了神奇壮观的高山湖泊。

哈纳斯湖水怪的名声可能早已超出人们对其景色的向往。它被传得神乎其神,其实就是一条很大很大的红鱼。据说在哈纳斯开发前,当地的图瓦人都见过红鱼,它身形巨大,经常出没湖边,能把到湖边饮水的牛羊拖入水中吃掉。图瓦人对哈纳斯湖及这个“湖神”非常敬畏,从来不在湖边钓鱼或大喊大叫。近几年,不断有探险队伍带着高精设备试图在湖中一探究竟,但由于高山湖泊水质不清,屡试不成。科学家们认为大红鱼实为一种“哲罗鲑“,另外可能性较小的一种猜测认为水怪可能是“蛇颈龙”。

哲罗鲑属鱼纲、鲱形目、鲑科,是北方一种珍稀的冷水型食肉鱼类,主要分布于东北部的黑龙江、鸭绿江和新疆的额尔齐斯河等地 区。这种鱼生性凶猛、机警,长年隐没在水中,繁殖季节鱼体呈红褐色。哲罗鲑成年体最大的重量在50公斤左右,长达2米左右,口腔内上、下颌均排列有尖锐的 利齿,背部生有肉鳍。 幼鱼以小鱼为食,大鱼常吞食浮游水面的野鸭等野生水禽,也吃湖中的水獭、大水鼠。哈纳斯的博物馆里就有一条长近两米的哲罗鲑标本。但据当 地百姓讲,这条根本不算大,他们还见过更大的红鱼。

在码头登船时我们还听说,前年有游客拍到了水怪,哈纳斯景区管理局用三十万买下了照片。于是大家七嘴八舌:“没准我们也能碰到水怪呢!“ “把你扔下去,我们一定就能拍到水怪!”

风中夹带着发动机有节奏的轰鸣,看着船尾激起的浪花,此时无需镜头的捕捉,只要静静地看着天光在湖面上漂移,山峦树木在湖光里倒映,湖水逐渐从翠绿,到墨绿,到幽蓝,到靛青,很快变化着,没有人为的装饰,没有草木的遮掩,传说给湖水起伏带来一层神秘。

有的地方一生只来一次,有的地方还没有离开就想到再来。走过看过,却只觉新疆风景独好。那荒原戈壁似赤裸的血脉与筋骨,那峰峦起伏似凝固后的海浪,山河流转在入云的冰川雪岭之间,舒卷着浩瀚草原于苍茫天际,动辄便牵扯百万年甚至上亿年的光景。听到哈纳斯被国人宣传为“东方的瑞士“,心中埋怨他们不懂游子之心。身为中华女儿,走遍世界最恋的还是祖国,这九州大地天高云淡下的感动,离开她才知道多爱她!

当西天晚霞渐渐敛起橘红金黄,湖水变得幽暗。湖口下的哈纳斯河,源于阿尔泰山主峰友谊峰下,是中国唯一流向北冰洋的河流 一 额尔齐斯河的最大支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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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两旁密布着原始森林和碧绿的草甸,河水展示的是文静。除了在一些滩头可以看到跳跃的浪花外,多是在平缓的水面上推出层层密波,或绿或蓝说不清楚,随着云彩变化,应噼啪落叶而黄,又见飞鸟群起群落时仿佛白雪飘落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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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行程算是几天来最轻松的一次,不但时间上富裕,路程也平坦,河边到住地只需步行半小时。八点落日收工,八点半我们就吃上了晚饭。看到大家情绪正高,精神还旺,老师建议今晚家访图瓦人家拍些民俗,这也是哈纳斯景区里一个很具吸引力的节目。

沿着高低不等的木板台阶而上,三座白白的蒙古包前,年轻的图瓦姑娘芭伊尔热情地把我们迎进蒙古包。按他们的规矩进门要脱鞋,先迈右脚;出门时则先迈左脚,表示对主人家的尊重。我第一个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帘,虽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图瓦人住家,而是宣传民族文化的一个旅游点,包内浓郁的色彩仍令人觉得新奇冲动,这个民族的豪放不羁尽显其中。地上铺展着整块红黑相间的毡毯,大毡毯上又重复铺上好多张席子大的小毯。小毯缝缀有鲜艳的花鸟兽纹,彰显出富裕祥和的生态内涵。成吉思汗的画像被恭恭敬敬地摆在正中位置,周围一圈鲜红的矮木桌上摆满各种小碟,里面有奶酪、葡萄干、炒糌粑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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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我国北方古老游牧民族之一的图瓦人,现主要聚居在新疆禾木,白哈巴及哈纳斯地区,人数只在2500人左右。身着华丽民族服装的芭伊尔等着我们盘腿坐定后,便笑笑说:“嗯,有几个人坐错了。“ 错了?怎么坐错了?我们互相看看,不知其所云。

“以前我们图瓦人男人打猎,女人主家。男人出门在外很辛苦,得到的兽皮用来换面粉养家。日子不好的时候,面粉只给男人吃,有多的就做成炒面,男人出门带在身边,可以保存时间久点,或是做成压缩饼干,那只有在节日的时候才能享用。这样男尊女卑的地位就自然形成。大家可以看到,蒙古包一进门右手放的是茶壶茶碗,左手放的是男人的骑射工具。男人回家后顺手将东西放下,女人就会端起茶壶马上给丈夫倒上一杯热茶。所以坐法应该是男左女右,左尊右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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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男尊女卑啊!蒙古男人好运气啊!“ 坐对位置的几个前辈老大估计在家里长期受到压迫,听到这样的话顿觉顺畅,好不容易找到了论据,出了一口恶气,痛快地拍着大腿叫好。碰巧我们几位女士因为怕冷,进门后全都挤到了右边一桌,对芭伊尔的说法只抱以微笑。我对坐错在旁边的老张和老朱说:“这有什么呀,不就倒茶嘛,来!我先给您二位倒上,咱们汉人还主张尊老爱幼呢。“

“啊!等等,你先等我换个地方。哈哈,今天得好好享受一把!“ 平时谦恭的张老师此时也不肯放过翻身的机会,拉起老朱连忙往对面跑。

“不过呢,怕老婆的男人是可以坐在右边的!“ 芭伊尔一句补充,蒙古包里哄笑顿起,大男人们一下子恢复了童真,推推搡搡打成一片。

“哎,你们这队人真有意思!“ 可能少见以往的游客这般反应,芭伊尔也乐不可支,一边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桶样的东西继续讲故事:“高原气候里,春秋不知。我们的主食是大麦,蔬菜就是土豆,一年里有七个月的时间吃土豆。哈纳斯开发后,我们是借了游客的光,现在各种蔬菜都能吃上了。一年中大麦的收成并不多,所以都是手工褪皮,就用这个东西,把木桩高高举起再砸下去,我们叫它乌尔巧哥。它是黄木做的,用一张完整的马头皮包上,这样可以用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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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哈纳斯的旺季,但到十月中旬就封山了,冬季的雪有两米多厚,图瓦人出行要坐马爬犁。前一阵吉尼斯大全正式收录图瓦雪板为世界滑雪板的发鼻祖。图瓦的祖先冬季里一直用它作为主要交通工具。不要小看它,做工很有讲究的。一定要用马的前小腿皮,因为那里的毛最长。装钉时皮毛的顺逆方向也不能搞混,因为上坡需要阻力,下坡需要滑行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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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具是我们图瓦人赖以生存的工具,也是姑娘选小伙子的标准。编制马鞭是一门手艺,只有勤快的图瓦青年才会向祖辈讨教学习。姑娘看小伙首先要看他马背上东西的好坏。保养马具也是很有讲究的,我们平时吃手抓肉的油可舍不得擦掉,把它涂在马鞭上就是最好的保养。卸下来的马鞍不能放在地上,那是对马的不尊重,马匹对图瓦人是富裕的象征。取下来后要支撑起来,而且空着的马鞍不能骑,那会带来厄运。“

芭伊尔的讲述让我们听得入迷,虽说是个旅游节目却觉得不虚此行。马背文化如此深厚,心中更加敬佩这个崇尚自然的民族。这一晚家访,随着芭伊尔表哥巴图吹奏的一曲“哈纳斯湖水波浪“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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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图瓦人祖传的乐器“苏尔”。当许多牧人在林间吹奏时,会吸引来鸟儿为他们伴奏。此生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随后豁然舒展高亢,旋律有点像几种管乐合奏,像箫又像笛,还有些像西方的萨克斯。闭上眼睛随着曲调去想象,那是奔流在山涧的水,奔跑在草原的马,密林间沙沙的树叶,只有在哈纳斯这样的灵山丽水间才能产生的天籁之音!

“苏尔“是来自大地的声音,是图瓦人智慧的创造。巴图的“苏尔”表演曾经上过中央电视台。它是目前民间遗存的稀有乐器,被称为是中国音乐的活化石,更是图瓦人和大自然交流的一种手段。

“苏尔“,只是取一种野生苇竿掏空内瓤制成的。一尺多长,大拇指粗细,白中带黄,直中有曲,样子实在普通不过。它的一个端头装有一个特别的吹孔,靠近下端的部 分挖出三个乐眼,就这么简单。但就是因其简单,若要吹出乐曲和表达出它别具一格的韵味来,对技术的要求很高。民间有言:“横吹笛子直吹箫。” 苏尔是直 吹,那么应属箫类吧。吹奏时,见巴图将双唇接触吹孔,微开两唇,半衔着“苏尔“的头,上下牙歪着咬住吹孔半边,用气吹响时,喉咙发出相近的和音来,尤显韵律的悠远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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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家访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大家喝了几杯马奶酒后,跟着芭伊尔的表妹学跳蒙古舞。这个能歌善舞的民族,编排的舞蹈动作大多模仿鹰,大雁,或是马的动物习性,有些也来源于他们的日常劳作,肩,臂和腕的有力节奏最突出了肢体上的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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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又是午夜才回到住地。木屋里洒满了月光,古老的宁静笼罩着山谷,只有“苏尔“的空灵仍在耳边缠绕,我舍不得就此睡去,重新穿戴齐全来到院子里坐在篱笆上,客栈的黄狗好像了解我的心意,轻轻地走来蜷缩在脚边,这一抹星空下,我们两个生灵一起享受着喀纳斯空旷辽阔的夜。

几年前一个偶然的原因使我得以放慢生活速度,有时间去反省和领悟。自从爱上摄影 ,生活的重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读万卷书亦行万里路,从此我一发而不可收拾。旅行中偶遇的人和事让我渐渐明白,人间富贵如云烟,换不来的是经历。 一次次置身于广阔天宇间,山川日月的浩瀚更显得个人的渺小;偶尔的孤独可以唤醒往日的麻木,沉淀纷繁的思绪;每每看到陌生人真诚的笑脸,感知那份简单的快乐,驿动的灵魂找到了归宿。当旅行中的所见所闻终于落于笔下与他人分享时,我相信,所有的感动会在另一时空背景产生共鸣,人海从此不再苍茫, 它将是我永远的追求。。。



第二日清晨不到七点钟我们又上路了,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出天色如何。景区的班车要九点以后才有,去拍摄神仙湾,月亮湾和卧龙湾的路上,看到有些色友背着沉重的器材步行前往,不禁暗喜老师昨天与管理部门疏通关系,才允许我们今早开动自己的车,要不岂不是耽误了收成。

雾霭晨曦中的神仙湾。雾是湖水的性情,也是哈纳斯的精灵,山因雾而神秘,湖因雾而朦胧,山山水水画梦中,把人带入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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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湾河谷,既长又平,穿过寂静的林阴,画出了一条最有韵致的优美曲线。河岸两边形态多变,异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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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龙湾。由于今年早冬,周围的树叶都已掉光了,司机师傅说上星期是最漂亮的。只留一张倒影作纪念吧,希望下次能赶上更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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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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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1)
评论
油菜心 回复 悄悄话 美啊!
八月猴妈 回复 悄悄话 美丽的新疆美丽的风土人情!
77 回复 悄悄话 很喜欢这张骆驼的照片。如果拍摄的时候能加一片渐变镜(黑的一边向下),也许能够压暗草地?
北京西城区 回复 悄悄话 回复jlpzh的评论:

两万张?! 晕倒!我十二天也不过拍了三千多啊,呵呵惭愧!

东川是今年2月份去的,一路走过罗平和元阳,差点就被雪堵在山里了。
jlpzh 回复 悄悄话 除了新疆的警察比较讨厌之外,新疆的景色确实不错也比较震撼。这次是第三次新疆行了,拍了差不多两万多张片子,刚刚回来,还来不及整理。西城什么时间去的东川?云南的鸡脚旮旯的地方我到是都去过。
北京西城区 回复 悄悄话 回复dumartini的评论:
叩谢杜马jj的支持:))您受累,哈哈!

也很欣慰你的共鸣:)
北京西城区 回复 悄悄话 回复jlpzh的评论:

呵呵,外地的车在任何地方都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新疆一路下来不会只记得警察的不好吧,那太可惜了,呵呵
北京西城区 回复 悄悄话 回复风行水上的评论:

新疆山好水好人更好,谢谢你的喜欢:)南疆也没有什么啦,只是这次没时间了,下次再往那边走。
dumartini 回复 悄悄话 一口气连看五集,好棒的经历,美图美文!
非常欣赏你的心态和感悟---"一次次置身于广阔天宇间,山川日月的浩瀚更显得个人的渺小;偶尔的孤独可以唤醒往日的麻木,沉淀纷繁的思绪;每每看到陌生人真诚的笑脸,感知那份简单的快乐,驿动的灵魂找到了归宿。"
jlpzh 回复 悄悄话 其实北疆、南疆都十分安全。我们也是刚刚去过,在北疆自己开车一个多星期,在南疆包的车。我们接触过一些当地的少数民族,感觉到他们还是非常友好,相反觉得当地的汉人对他们有很多偏见。走了两个多星期,最后最不喜欢的竟然是警察。北疆的警察基本上汉人多一些,一个星期被挡了很多次,罚了三次款。我借的车挂的是上海牌照。警察看到外地牌照总是先挡下来,再找毛病。没有灭火器都要罚款。到了南疆,警察(多是维族)总是把车子拦住,然后大声吆喝司机把驾照等拿出来检查,态度十分不友好。
风行水上 回复 悄悄话 我亲爱的故乡,让我魂思梦想的故乡,终于在你这里又看到了,谢谢你的北疆之行,我们新彊太多美景,美食,看也看不完。南彊由于近年来的彊独有些不安全了,以前也是非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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