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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写的在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黑老夭公社大汉沟村劳动锻炼时的房东巴满亮和贾五奶奶。
已经想了很久了,要把我曾认识的房东写一下,因为从内蒙,到加拿大,到美国,搬过无数次,住过穷山僻壤,也住过亿万富翁的世外桃源,真是大不一样。
1968年底,大学毕业,离开北京,到了内蒙乌兰查布盟,最后被分配到了和林格尔县,黑老夭公社,大汉沟村劳动锻炼。这个大汗沟离县城75里,15里到公社,再坐车60里到县城。这还是照顾,没到后山牧区去。我是学园艺的,所以分到农区。那里可以种很多作物,除了大麦,小麦,莜麦,荞麦,黍子,高粱等一些农作物,还有一些不怕冷的果树,城里周围有些菜园,生长期很短,菜的种类很少。要说的是“和林,凉城,托县” 紧挨着,是内蒙最穷的三个县,也是贺龙打游击的地方,种鸦片的地方,解放前出土匪的地方。和林现在是蒙牛的所在地,富了。
我的第一个房东叫巴满亮。到了大汗沟闪电结婚后,我们就搬进了巴满亮家的小院,我们的院子在他家的西边,是独院,外屋住着老高和小韦。一个是内蒙人,托克托县的,内蒙工学院毕业。一个是南宁人,是华南工学院毕业的,我们住在里边一个六尺宽,8尺长的炕上。炕上除了被子就是从家里带来的箱子。
巴满亮家是全村仅有的两家只有房子没有窑洞的人家,第二家就是五奶奶家,那表示他们富裕过。巴家住在外边的山梁上,东边就是小学校了,学校在沟边沿,无论谁进村都从旁边的沟里进来。
巴家是全村唯一一家富农,全村最高的成份,只有父亲和两个娶不上媳妇的儿子,其实两个人还真是长的不错,那个年代,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地富反坏右,两个20多岁的壮汉,每天上工,下工,闷声不说话,也闹不清他们有什么爱好。奇怪的是在那个成天批判内人党的日子,也没有人把他们捎上,说实在的幸好那个村子的山里人没什么阶级观念。内蒙兴起来从四川买媳妇,他们也没赶时髦,闹不明白,村里的男欢女乐也没有他们家的丑闻,这家人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日子,仿佛有他们没他们都一样。现在想想,住了几个月好像没说过几句话,因为没有交房租这一说,也没有任何过节。
住了几个月,我们就搬到南边那条沟的最里面,住到贾五奶奶家了,那里还住着一对姓董的夫妇是河南工学院的。五奶奶她们家旧社会是养戏班子的,到处唱很有钱,但是没什么土地,虽然有钱,都怕土匪就藏起来了,所以成份也没问题,不但是贫农,贾二还闹了个雇农。我们沾了光又住到她们家的平房了,住在那里的冬天,那个冷没法子说了,以前都写过,早上起来就是一个冰箱的感觉,鼻子底下和被头都是冰霜,除了背是热的,因为睡觉前用羊粪或树叶子闷上,炕是热乎的。门关不严实,我们自己编的草帘子也挡不住严寒,里面也挂着冰霜。 唯一的好处,不感冒。
五奶奶是个善良的大娘,在那儿住的日子,告诉了我们许多过去在北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了东西是可以这样藏的,时不时的,他们贾家几房,挖出来全新的马车的套,挖出几十斤的铜钱...。因为五奶奶爱给我讲故事,最后,他的侄孙子来官子听了我告诉他的话,到他家房后山洞里找藏的钱, 结果他挖出来几百个银元,去四川买了个媳妇,生了四个儿子,他们贾家没有绝户。
我也跟着五奶奶学会了好多事情,搓麻绳,纳鞋底,捻羊毛,做月饼,推碾子,做粉条,在那个什么都是自给自足的地方,得以过的滋润些。 特别是按照农历的各个节气,农民的那些习俗,包括要吃的应景的特殊食品,学习了很多那个地方的基本生活常识,虽是远离家乡,五奶奶却象我们的母亲一样照看着我们,让我们能苦中作乐,还时时乐的忘乎所以。
因为生活条件艰苦,气候极差,营养不足,那里的医疗条件又缺乏,人一般到了5,60岁就死了,五奶奶也是快60岁得了半身不遂,我们那时侯已经到县里工作了,先生回去看她,给她带去挂面,买些煤油,洋火,后来她躺了几个月就去世了。她这一辈子就只到过三个村子,她出生的那个村子,她女儿婆家的村子,还有我们住的她婆家这个村,到那里还只能骑驴,一辈子没见过汽车,火车,更不用说飞机了,但是她很知足。虽然没读过书,却懂得做人的道理。
那时侯,村里人也都是这样,哎,那也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