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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我妈一定还在牵挂着我

(2017-05-13 08:07:23) 下一个

2017-04-03 贾平凹 自在堂主
在这里遇到灵魂自由的自己


文:贾平凹   来源:贾平凹散文集《游戏人间》

      我的父母还在世,可看到斯琴高娃阅读这篇文章没几句,也是潸然泪下。
      惟愿祝福所有的父母!
      让父母成为每一个人心中的温暖与光亮。


中央电视台《朗读者》节目发布会上,
播放了斯琴高娃朗读的《写给母亲》一文,
这篇出自当代文学大师贾平凹怀念母亲的文章,让董卿潸然泪下。

 

 

人死如睡——我觉得我妈没有死。

人活着的时候,只是事情多,不计较白天和黑夜。
人一旦死了日子就堆起来:
算一算,再有二十天,我妈就三周年了。

三年里,我一直有个奇怪的想法,
就是觉得我妈没有死,而且还觉得我妈自己也不以为她就死了。
常说人死如睡,可睡的人是知道要睡去,
睡在了床上,却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呀。

我妈跟我在西安生活了十四年,
大病后医生认定她的各个器官已在衰竭,
我才送她回棣花老家维持治疗。
每日在老家挂上液体了,她也清楚每一瓶液体完了,
儿女们会换上另一瓶液体的,所以便放心地闭了眼躺着。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她闭着的眼是再没有睁开,
但她肯定还是认为她在挂液体,没有意识到从此再不醒来,
因为她躺下时还让我妹把给她擦脸的毛巾洗一洗,
梳子放在了枕边,系在裤带上的钥匙没有解,
也没有交代任何后事啊。


我妈一定还在牵挂我。

三年以前我每打喷嚏,总要说一句:这是谁想我呀?
我妈爱说笑,就接茬说:谁想哩,妈想哩!
这三年里,我的喷嚏尤其多,
往往错过吃饭时间,熬夜太久,就要打喷嚏,
喷嚏一打,便想到我妈了,认定是我妈还在牵挂我哩。

我妈在牵挂着我,她并不以为她已经死了,
我更是觉得我妈还在,
尤其我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里,这种感觉就十分强烈。
我常在写作时,突然能听到我妈在叫我,叫得很真切,
一听到叫声我便习惯地朝右边扭过头去。

从前我妈坐在右边那个房间的床头上,
我一伏案写作,她就不再走动,也不出声,
却要一眼一眼看着我,看得时间久了,
她要叫我一声,然后说:
世上的字你能写完吗,出去转转么。
现在,每听到我妈叫我,
我就放下笔走进那个房间,心想我妈从棣花来西安了?

当然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却要立上半天,
自言自语我妈是来了又出门去街上,
给我买我爱吃的青辣子和萝卜了。
或许,她在逗我,
故意藏到挂在墙上的她那张照片里,
我便给照片前的香炉里上香,要说上一句:我不累。

 

没给我妈写过一个字,但我妈对我是那样的重要。

整整三年了,我给别人写过十多篇文章,
却始终没给我妈写过一个字,因为所有的母亲,
儿女们都认为是伟大又善良,我不愿意重复这些词语。
我妈是一位普通的妇女,缠过脚,没有文化,户籍还在乡下,但我妈对于我是那样的重要。

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再不为她的病而提心吊胆了,
可我出远门,再没有人啰啰唆唆地叮咛着这样叮咛着那样;
我有了好吃的好喝的,也不知道该送给谁去。

在西安的家里,我妈住过的那个房间,
我没有动一件家具,一切摆设还原模原样,
而我再没有看见过我妈的身影。
我一次又一次难受着给自己说,我妈没有死,她是住回乡下老家了。
今年的夏天太湿太热,每晚被湿热醒来,
恍惚里还想着该给我妈的房间换个新空调了。
待清醒过来,又宽慰着我妈在乡下的新住处里,应该是清凉的吧。

三周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乡下的风俗是要办一场仪式的,
我准备着香烛花果,回一趟棣花了。
但一回棣花,就要去坟上,现实告诉着我,妈是死了,
我在地上,她在地下,阴阳两隔,
母子再也难以相见,顿时热泪肆流,长声哭泣啊。

“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当母亲与我们告别、与这个世界告别,那种疼痛是锥心刺骨的。

诚如贾平凹所说:
“母亲的伟大不仅生下血肉的儿子,
还在于她并不指望儿子的回报,
不管儿子离她多远又回来多近,
她永远使儿子有亲情,有力量,有根有本。
人生的车途上,母亲是加油站。”

惟愿你我都懂得母亲伟大无私的爱,珍视那份爱,回馈那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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