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言俗语

凡夫笔下少文章,言词平庸心善良,俗子只記平常事,语不惊人是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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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力(二)

(2008-08-31 23:28:28) 下一个

很快阿力就成了我们家庭的一员, 我们生活的组成部分.那时养狗没有狗食,人吃啥它就吃啥. 咱家一年要有八到九个月主要食物是山芋或山芋干. 一日三餐,一成不变.每顿煮一大锅,人吃的时候给阿力也盛出一碗. 吃剩下的,加点猪菜喂猪. 阿力从小也就是吃山芋长大的. 家里多了个宠物也给原本枯燥无味的生活带来些乐趣. 咱哥仨一有空就训练阿力. 为了不让其他人随便呼唤它,我们给他的口令也和别人不同. 出击叫"唆!" 回家叫"狗后母"... 这狗真叫通人性, 没多久好象就能听懂人话了. 叫它干啥就干啥, 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还挺会察言观色, 看主人的脸色行事.

村里有位合大爷,四十多岁, 平时嘴爱唠叨. 自己是个富裕中农, 可见了我们总爱说"我们贫下中农... 你们接受再教育..."之类的. 嗓门儿还老高. 我们背后都叫他"佛大爷", 一是因为苏北话里"合" 和"佛" 是同音,二是笑他总爱高人一等. 一次夏收大忙, 大场上24小时开着脱粒机. 大家换着班猛干, 要赶在雨季前完成. 说实在的,连续十几天干下来个个都累了. 中午,"佛大爷"来了, 边大声喊着弟弟的名字边吼着:
"还不去换班啊? 机器要停了..." 弟弟是负责和佛爷轮换开机器的.
熬了一夜, 刚睡了三四个小时. 弟弟实在起不来,就没理他. 这下"佛爷"找到教训人的机会了. 大声在咱家门口"演讲"起来:
"你们响应国家号召来..."
长篇演说刚开了个头, 阿力不高兴了: "唬..." 咋对我主人这么说话呢?
"佛爷"有点怕了, "你家的狗...贫下中农..." 话声也越来越小了.
阿力瞪着眼示意着,还不走? "佛爷"只得慢慢退步. 刚走到大路上,又回头大声吼道:
"再不去换我,让队长扣你工分!"
"唬..."说时迟,那时快. 阿力"嗖"的一下窜了上去,一口咬住佛爷那双四季不换的靴子. 那是当工程兵的侄子送的. 弟弟闻声跑出来时,靴子上已被打了四个孔.弟弟连忙道歉并说,我干了一夜刚才睡着了没听见,你要是想回去吃饭,我就先替你一会儿吧.
这是阿力第一次闯祸, 也使它从此"威名"大振. 可这不懂人世间艰难的阿力就因为这个性,最后给自己带来了灾难.

阿力有"粗暴"的脾气,也有忠厚的性格. 有时真让人觉得它不是个畜牲. 那份忠心,那股灵性,那般聪明让人难以置信.
黄海边上的苏北盐碱滩上,冬天的气候和南京差别很大. 每天不断的西北风,吹得人站不住脚. 河塘里厚厚的冰面上可以开汽车. 家里的热水瓶盖都被冰冻着打不开...这里还要特别介绍咱家的另一个成员----婆婆. 婆婆是49年到咱家的,和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年的酸甜苦辣,也象亲婆婆一样保持着家里老长辈的地位. 我们下放,她也跟我们一起来到农村.那年她七十多了.可还帮我们操持些家务.
那天,我正在一里多远的水利工地上挖大渠. 突然阿力飞奔而来, 站在堤岸上冲我直叫. 我以为那是撒娇,说了声"狗后母". 可它不走,还是叫个不停.我知道一定有事了,赶紧在冰水里涮几下脚,套上棉鞋就跟着阿力跑. 一路上阿力跑跑等等,看上去很急. 等我气喘嘘嘘地跑到家门口的水塘边, 见几个邻居刚把婆婆从冰窟窿里救上来.原来婆婆想到塘里去洗菜,被大风给吹了下去.幸亏塘水不深.我赶紧背婆婆回家,还好换了衣服喝点姜汤,无啥大碍.

冬天农闲时,我们除了要上水利工地外还有个每年都必不可少的任务.那就是和全大队的知青们一起排演文艺节目.由于节目演的好,常被邻近的大队公社请去摆场子.一时间,我们的宣传队闻名方圆几十里. 县剧团还常派优秀演员来辅导,弄的名声越来越大. 可我们的排练也就越来越辛苦,常常弄到临晨两三点才回家. 从大队部回家要经过一片很长的芦柴(类似南方的芦苇)地.晚风吹着两米高芦柴,唽唽唰唰的,辩不出是人还是风,有点让人发怵. 有了阿力,啥都不怕了. 一出大队部,我只要两手一抱拳,对两母指间吹一下,那特殊的哨声划破静静的夜空.两里外的阿力很快就会飞奔过来接我们. 那由远而近的狗蹄声,象骏马的奔腾,象战鼓的打点,更象铿镪有力的生活进行曲,让我至今难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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