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解牛》与美学
我读了很多遍《逍遥游》 , 却仍然不能够完全理解其中的思想。我想,硬要针对一段自己并不能够完全理解的文字谈谈看法,未免生硬,牵强。所以,我还是想写一写由《庖丁解牛》所引出的一些想法。
之所以对《庖丁解牛》很感兴趣,反复阅读,除了因为它讲出了生活中的道理:在人们掌握了客观事物的规律性后,对于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就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还因为故事作体现的意义在美学中也可以加以应用。
记得从大一开始,教素描的老师便反复强调:“大家一定要眯起眼睛画画,去看整体,看结构。“于是我也假装眯起眼睛,其实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画画,就兴致盎然地进入那些诱人的细节,也不大去想物体的结构。这样的画,纵然是有些许让人感动之处,但整体看来,却明暗不对,关系不好,没有体量。两年画下来,在磕磕绊绊之后,才真正明白这眯起眼睛的意味。以至于养成了一种习惯,看画展,买衣服,甚至是给同屋室友化妆时,都忍不住眯起眼睛看一看大关系。初始的假装,在经过理解之后,变成了一种习惯。
细细想来,艺术的美大多在于抽象和简化。这并非意味着简单,而是强调不能拘泥于细节的摹拟,要去把握结构,是一种艺术的提炼和凝聚。中国画常常强调写意,就是这种抽象艺术的极高超的体现。国画常以寥寥几笔,就描绘出富有生机且耐人寻味的场景。宗白华先生说:“中国山水画趋向简约,然而简约中包含无穷境界。倪云林画一树一石,千岩万壑不能过之。”中国书法也是如此,非常注重结构与整体。记得一练过书法的朋友曾说:“看一个人是否练过字,不是看某个单字写得是否好,而是看整体。”中国字画,总呈现出一种淋漓尽致的酣畅之感,感觉画家或书法家像是信手拈来,毫不费力。然而,这种自由和洒脱总是建立在对事物的规律了然于胸的基础上的。苏东坡曾说:“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而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竹的叶节是按照一定的结构形式生长的,绘画时应以对这种结构关系的把握为中心。如果节节为之,叶叶累之,无疑是拘泥于细节,却丢掉了整体,也就失掉了竹的神。这也让人想起了美学中的格式塔原理。这一原理认为:事物的整体优于并且大于部分之和。当事物以特定的结构形式组合在一起时,马上就产生了一种不同于部分之和的新质。“成竹在胸”正是强调要从整体的结构关系上把握竹。在掌握了这些规律之后,就可以“大巧若拙”,达到整体的和谐。这画画的过程就好像庖丁解牛,初“所见无非牛也”,看到的只是事物的形象,处于普通的感性经验阶段;然后“未尝见全牛”,这时已熟稔于牛的结构,开始超越普遍感性经验;最后“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这时就可以完全挥洒自如,技已进乎道了。
《庖丁解牛》虽然只是一篇寓言,但也已经在小小的故事中体现出了庄子的众多思想:空灵,自然,写意……中国文人那一份“写意”情趣,受老庄人生哲学影响而成,本身就是“不为物役”与“与物周游”的统一,不离不即,与自然在平等关系中达到了融合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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