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ownie是我从小喂大的一只母鸡。 她和已经不在人世的Speedy,可谓两小无猜,姐妹情深。 那时的Brownie, 单纯善良,体格健壮。虽然她从来不像Speedy那样,渴望得到人类双手的拥抱, 但她也绝对不会抗拒我们的爱抚。 在我看来,她几乎就是一只标准好母鸡的榜样,蛋多,话少,老实又温驯。 所以只要一谈起母鸡,我们认为她绝对是千里挑一的。
我不敢靠近她。老公找来一个塑料袋,把母鸡带到院门后,把她掩埋了。他的表情也甚是动容。“头都没了”,他说:“一身毛扯得乱七八糟的。”
我很难去想象那幅残忍的图画。这样一只美丽骄傲,及全家宠爱于一身的母鸡会这样死去。对这起光天化日之下的谋杀案,谁是凶手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我自责,一切都是我的疏忽,我应该把他们关起来才对。然而我对使她们获得自由的愿望,让我忽略了其实她们是多么弱小,毫无自我反击的能力。我对地下的母鸡轻轻说: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对你爱护有加,连一根毛都不忍心拔去,可是你却遭遇如此。
不论我们多么思念,Speedy再也不能回来了。这是唯一一只,可以自己走到我手里,让我拥抱的母鸡。 也是唯一一只,在我抱起Brownie时, 立刻怒发冲冠,跳起来攻击她好朋友的一只鸡。她是那样娇小聪明,我以为可以将她养老送终,然而她死得这么凄惨。
仅有的朋友没了,Brownie 失魂落魄的。我们又买了两只小母鸡来陪她。 孩子们坚持要再买一只和Speedy长得一模一样的Buff Oprington, 于是我们家里又来了一只小Speedy, 外加一只叫做斑马的芦花鸡,组成铿锵三鸡行。 Brownie按说应该是老大,但也没见她摆出什么样的老板架子,拼命欺负小母鸡,反而,她好像很快地摆脱了前Speedy的阴影,三只鸡又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吸取了教训, 我们决定把鸡关起来养。 爱作木匠活的先生,他的爱好得到充分的表现。他用旧栅栏钉了一个大鸡笼, 既保证她们的安全,也让她们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唯一美中不足,栅栏上面没有封顶。虽然晚上她们都是在安全的小鸡笼里睡觉, 但也为后来的事故埋下伏笔。
这样过了大半年,前不久我们出门旅游, 委托邻居照顾我家的小动物们。压根没想到的是, 回来后又不见了Speedy! 正在纳闷间,邻居一脸沮丧地走了过来。 有个白天,不知何故小Speedy 从高高的栅栏飞出来, 被不知名的杀手吃掉。 邻居走近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幅残骸。
邻居深感抱歉,然而我明白这是宿命。 我应该早知道这种黄母鸡不能养。她们太聪明,太不安分。在鸡里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她们的聪明,往往害了她们的命。
先生又花了一天功夫,把鸡笼布下天罗地网, 从此她们插翅难飞,贪肉吃的天敌也只能望着她们留口水。
Speedy走了,偌大的鸡笼显得空空荡荡,我再买回来一只花母鸡,孩子们起名为Cookie. 卖鸡的地方,有许多和Speedy类似的Buff Oprington, 可是我再不看她们一眼。 我对她们有太多伤感的记忆。
带Cookie回家, 向来柔顺的芦花鸡斑马把她追得要死要活,让人大开眼界。
奇怪的是,Brownie 居然害怕Cookie, 一看见她来就惊叫着躲开。 我们家的鸡笼,经常看见三只鸡沿着一个方向玩追逃游戏。
Brownie是这里的元老,应该最有发言权,曾经她也是小Speedy 和斑马的老大。可现在她是母鸡王国里,阶层最低的那一只。
自从小Speedy事件后,她已经不再生蛋。她变得胆小,暴躁。有天我走进鸡笼,不知道哪个动作得罪了她,竟然惹得她攻击我。我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一向温驯的Brownie呢!看清了,她啄我的裤子, 凶狠狠的。
又一次当我抱她,放她下来时, 她狠狠啄我的手。我生气,捡起一根棍子朝她扔过去,她没命地叫唤,溜到墙角,在那里呆了许久。
她已经变得衰老,脸上长皱纹,曾经漂亮光滑的一身毛开始脱落。吃得很少,连她最爱的黑瓜子也提不起太多兴致。那天我冒着被啄的危险抱她时,惊觉她已轻如鸿毛。天,这是长着一身结实肌肉,抱起来沉甸甸的Brownie 吗?她才不过两岁呢!
难道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两个好朋友的惨死,在她很小的心里造成难以弥补的伤痕?
她无所事事,大部分的时间是跟在斑马后面求保护。要不就打瞌睡。 一副只求平安渡余生的可怜光景,除了芦花鸡斑马,她对谁都不友好。我们时刻准备着被她攻击。 但一旦你出手打她,她立刻变得非常害怕惊慌。
我开玩笑说,也许Brownie精神上受了很大的刺激,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可以做的,是保证这种悲剧不会再发生。 也许再过一段日子, 以前那个温顺友好,壮实快乐的母鸡又回来了。
我会努力,但只有时间可以告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