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夜,和两个朋友到朝阳紫光影城看了时下大热的影片《金陵十三钗》。几年前看过同名小说,但显然影片做了较大改动,增加了不少原作没有戏份和角色。比较而言,还是原作靠谱一些。基本上,比较合逻辑少漏洞的情节是未改的部分,而改了的新内容则困惑比较多。
其一:前后约占时长半小时的战争场面对表现主题有何意义?
本来南京沦陷就是个故事背景,惨烈而具体的作战过程与主题关系不大,毕竟不是在拍国军的南京保卫战。但张导自己的解释是:电影需要场景。如果只在教堂里打转,观众会觉得不够丰富,不好看(大意)。我只能得出结论,张导在少场景,尤其主要是室内场景的有限空间下,讲故事的能力比较弱。不借助士兵如千手观音一样左右等比地倒下的唯美形式,张导就觉得辜负了他的美学观点。
其二:用假神父来表演外国人的义举有无必要?
在回应记者关于该片彰显外国神父“救世”的动机时,张导说,这是历史事实,那时确有一批外国人在冒险救助中国人。这么解释固然不错,但为嘛要用假神父呢?要尊重历史的话,真神父更有说服力吧?我只能不怀好意地揣测:这是老谋子和张伟平“申奥”(奥斯卡)的需要。请一个解风情的好莱坞大牌帅哥加伟哥,由二流子摇身一变为救赎英雄,会更吸眼球,获奖系数增大。
其三:书娟之父这个角色起了什么作用?
据说这是张伟平为曹可凡力争到的角色,演员不惜戏外减肥,戏内“苦脸”,演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角色。原作是女学生书娟一开始憎恶妓女,源自其父泡过妓院的玉墨,造成父母失和。其父只是一笔带过、从未出场的名字。电影增加了很多想象出来的不合理的戏份(小书娟本有机会随父母家人及时逃出南京,但为全班同学而不得已留下,结果导致其父为救她也只好留下,并因此成了汉奸)。此角色的作用似只有一个:为假神父传送修车工具。天晓得携带的锤子(潜在武器)为什么没被看门的日军搜出来,而他这样一个自称“不被日本人信任”的假汉奸又为什么能几进几出修道院?张导说曹大主持不会演戏,这样没脑的戏,演起来是难了点儿。
其四:豆蔻为什么一定要回妓院拿琴弦?
又是一个没脑的情节设计。就不说“天一黑出的门”,接下来的情景却是大白天在妓院翻琴弦的漏洞了。在地窖里躲命的妓女,纵然要安慰如自家弟弟一样的小难民,也不可能为了几根琴弦必得续上,让小难民死前听上一回曲子而冒险露面吧?与假汉奸出入修道院一样,也是在日军眼皮子底下就轻易跑了出去,那假神父为了出门就没必要费劲编谎了。总之,又是张导觉得场景不够用了,得加点儿秦淮河上翠喜楼的画面才能接着往下讲故事。戏不够,场景凑,只能让人觉得导演还是功力不够啊。
其五:十三钗为何最后少一个?
豆蔻是回去拿琴弦,另一个妓女则是回去拿耳环。理由一个比一个更牵强、更不靠谱。本来很困惑,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明白了:必须死两个,不然小乔治就没法儿男扮女装,当第十三钗了。再一想,更是豁然开朗:男童乔治这个角色不是安排来和假神父大帅哥拌嘴逗趣的,而是要完成老神父托“孤”遗愿(即照顾女学生)的。草蛇灰线,原来如此。至于合不合逻辑就不管了,反正故事好歹给编圆了就不错。
其六:十二月的南京不冷吗?
看到无暖气的地窟里妓女们轻衣薄纱、半掩半露的性感造型,你会以为这是在春夏季节的秦淮河翠喜楼;看到强奸完豆蔻的日军在庭院里光着胳膊、露着大腿,你又会以为是在丽日和风的名古屋。然而有史记载的日军攻陷南京的日子,是南京历史上相当寒冷的一个冬天,连日大雪冻雨,侥幸未被杀死的战争难民,有些竟被活活冻死。张导的唯美理念在这样一部现实主义的惨烈战祸片中仍然不屈地坚守,实在佩服!
其七:妓女们不是去替辱,而是要杀敌?
妓女取代女学生,最朴素的想法就是她们是过来人,而女学生尚未成年。她们经历此事,仍会活下来,而女学生则可能“无法活“(原台词大意)。然而,成行之前,妓女们人手一把碎玻璃尖刃,一副义不受辱之势。这实在是突来之笔。如果有此觉悟和不怕死的精神,当初她们为什么要避入修道院呢?直接就在翠喜楼杀身取义算了。
其八:为什么通篇要讲南京话?
最后这一点貌似不算什么大毛病,但只要一联想到老谋子的前科,你就会忍不住发笑。秋菊打官司里的陕西话与这里面的南京话基本上一脉相承。张导执着于方言表述的特殊意义至今未懂,只是听到观众席里很不合时宜地增加了几处笑场。学生或妓女们的“你去(ki)”还是“不去(ki)”的纠结,终于在张导莫明的方言潜规则之下,变得不那么沉重了。
总之,看了《金陵十三钗》,觉得老谋子还是老谋子:好和不好的地方都没变。如同深宫皇帝一般的影视国师老谋子,历时五年,花费六亿,终于在英雄和三枪之后,回复到讲故事的“电影主流”(他答记者问的原话)。然而,即使有还算吸引人的情节脚本和好莱坞男星的大牌效应,张导的那点儿底子仍然在华丽丽的秦淮旗袍下面捉襟见肘地暴露出来,证据如上。所以,这部电影我只打六分,原作四分,编导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