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日记里,曾有一个地方。
儿时,它是一片荒芜的废墟,飘散着微亮的流萤。
顽皮的我们,就在这废墟上,循着虫唱,寻找蟋蟀的城邦。
清晨,当流萤殆尽,它又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波光闪耀。
野性的我们,就这奔腾的河水上,架着木船,追逐鲜活的鱼儿,乘风破浪。
在我的记忆里,曾有一个地方。
少年的时候,它是一片清朗的夜空,挂着星织的珠帘。
情窦初开的我们,就在那如梦的柔光下,倚着凉凉的花台,相偎相依,低吟浅唱。
清晨,当繁星隐没,它又是一列长长的火车,拉着莽莽的汽笛。
如初生之犊的我,就在那汽笛声里,靠着冷冷的车窗,左手挥着阔别,右手掩着离伤。
在我的生命里,曾有一个地方。
青年的时候,它是一艘气派的邮轮,追着明亮的灯塔。
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就在那波涛里,脚踏潮湿的甲板,凝眸追远,眺望家乡。
清晨,当灯塔熄灭,它又是一天浩浩的风雨,飘在茫茫的前程。
少不更事的我,就在那最险恶的船头,张开双臂,要抱一满怀的风浪。
如今,那些支离的地方,却成了一场去了又来的梦,沐着异乡的冷月。
辗转难眠的我,就在那月光里,扶着寂寞的窗台,不言惆怅,满眼泪光。
我,这究竟是要去向哪里啊?
为什么,走不完的天涯海角,只有一处凝在眉间?
踏不尽的千山万水,只有十里驻在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