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和朱笛仙听得二人走远,这才各自松了口气,贾似道恨恨地道:“可惜今夜为了会见小王爷,将府中的侍卫全都撤了,否则叫他们插翅也难飞。”
朱笛仙嘿嘿笑道:“丞相不必懊恼,我已召唤手下龙豹二名侍卫,那姓杨的受了重伤,走不了多远便还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再说楚琪带了杨珞从贾府中出来,一路策马加鞭地向客栈奔去,杨珞运气调息,略略回复了些精神,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道:“你怎知道我到了贾似道府中?”
楚琪道:“我一路跟着你,如何不知?”
杨珞闻言不禁讶异,道:“你……跟着我?”
楚琪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你轻功高强,我当然是跟不上的,只不过先前我将一种奇异的香料藏在手指甲缝里,趁着给你比划人皮面具的时候,涂在你的鬓边,这种香料遇水香味会更加浓郁悠长,我一路追踪这香味,便到了贾似道府中。”
杨珞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老觉得今日身上香香的,原来是你动了手脚。这么说来,你的鼻子岂不是比小狗还要灵敏。”
楚琪闻言佯嗔道:“人家好心跑来救你,你却还要变着法儿骂我,真是好没道理。”
杨珞道:“是了,算作我不是,今日多亏了你我才保住一条性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楚琪喜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须报答我。”
杨珞道:“如何报答法?”
楚琪道:“你须得让我跟在你身边,不许赶我走,也不许撇下我。”
杨珞闻言好不为难,岔开话题道:“若果我们今番能走脱再说吧。”
楚琪道:“什么再说,就是这么说的了。”说话间马车已驰回客栈。楚琪扶着杨珞进了屋,萧紫雨却不在房内。楚琪连忙到隔壁唤了柳回春等三人过来,三人见杨珞受伤,都是无比诧异。
柳回春道:“杨公子武功盖世,是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
杨珞道:“是那大魔头申屠南,他们还有高手在左近,只怕马上便会寻来。”
肖去病闻言大惊,道:“申屠南二十年前便已名震江湖,果然是名不虚传,他马上便寻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东方无疾怒道:“何须惊慌失措,了不起跟他大战一场,咱们三人齐上,总能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杨珞道:“申屠南也受了重伤,一时不会追来,追来的应该是朱笛仙的手下。”
柳回春问道:“朱笛仙?那又是什么人?”
楚琪道:“柳夫人见多识广,必然听说过原来的汴梁朱家吧。”
柳回春一惊,道:“朱笛仙是朱家后人?那他的武功必定惊人,而且朱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更是天下一绝,此人大是劲敌。”
楚琪道:“那却又不是,朱家虽有惊人艺业,可这数十年来,朱家后人只专心奇门遁甲之术,将武功都荒废了,这朱笛仙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
柳回春道:“原来如此。那追来又会是何人?”
楚琪道:“我看多半便是他手下的高手龙豹两人。他手下原有龙虎豹三名高手,只不过虎卫已经被杨大哥打成重伤,那是来不了的了。”
柳回春奇道:“姑娘小小年纪,何以对朱家的事了解得如此清楚?”
楚琪道:“不瞒柳夫人,楚琪乃是原汴梁楚家的后人,朱楚两家原是世交,夫人想来也是知道的。”
柳回春诧异道:“楚家的后人?怪不得姑娘有此风仪,楚家的武功更在朱家之上,姑娘一定也是高手。”
楚琪闻言脸上一红,道:“我自小贪玩疏懒,武功是差劲得很。”
柳回春略一沉吟,又道:“姑娘既然与那朱笛仙乃是世交,如何却要与他为敌?”
楚琪道:“朱笛仙平日阴阳怪气,城府深沉,常常欺负我姊姊,我早已看不惯他了,何况他此次更与那狗丞相贾似道相勾结,不知有何图谋,那是越发大错特错,就算是朱伯伯知道了,也要将他扫地出门,我又怎能跟他为伍?”二人方才说了这几句话,忽听得墙外有人朗声道:“里面的正主儿出来说话吧,无谓惊扰了无辜平民。”
楚琪一惊,道:“这位豹兄来得好快,我武功不是他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东方无疾道:“不打紧,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柳回春道:“大师兄,你新伤初愈,只怕有失,我与你同去。”转头对肖去病道:“二师兄,便劳烦你替杨公子接骨疗伤。”
肖去病道:“这个我最拿手,师妹可要多加小心。”
柳回春一笑,与东方无疾并肩出去,只见墙外的空地上已站了一名精壮的汉子,三十来岁,肩宽腰细,面孔黝黑,顾盼间眼神凌厉如电。
柳回春向那人施了一礼,道:“小女子柳回春有礼,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还了一礼,道:“在下吴一斑,我家公子交代的正主儿可不是二位的模样,何不请他出来叙话?”
柳回春道:“杨公子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阁下有什么话,不妨由我等转达。”
吴一斑哈哈大笑,道:“我来是要将人带走的,难道柳夫人这也能代劳?”
柳回春也笑道:“代劳不敢,但阁下要带人,便须过了我二人这一关。”
吴一斑望了东方无疾一眼,道:“柳夫人身边的矮胖子,那自然便是东方无疾兄了,失敬失敬。”
东方无疾怒道:“什么矮胖子,你那黑口黑面的鸟样便好看得紧么?”
那吴一斑并不生气,却道:“玉面貂和怪猫都是有名的侠盗,论到轻功,在下自愧不如,但若是下场较技,你二人加起来最多跟我战个平手,我大哥游四海顷刻便到,他武功远胜于我,二位若是硬要趟这混水,无异于螳臂当车。”
东方无疾闻言大怒,道:“先看看你有多少斤两。”飞身向吴一斑扑去。他半空中双腿连环,一式“二郎踢腿”踢向吴一斑胸部,双掌却是一招“乌云压顶”劈向他头面。
吴一斑不紧不慢,见他双腿踢到胸前,这才突然一矮身,同时避过了他的双掌双腿,钻到他脚下,一掌击在他足底。东方无疾只觉脚下一股巨力袭来,将他抛高了七八丈,腿骨被他震得又酸又麻,好不难受,他半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落在远处,脚下一软,又趔趄了几步,这才站稳。
柳回春见状大惊,她深知师兄轻功高明,绝没有落地不稳的道理,定是方才那一交手,已经吃了对手的哑巴亏,当即一掠而过,挡在东方无疾身前,道:“阁下果然好俊的身手,柳回春和东方无疾迫不得已,只好联手抗敌了。”
吴一斑笑道:“好说。”
三人拉开架势,正要动手,忽然听得远处有人一声长啸,犹如龙吟般直撼天际,只转眼的功夫便近了许多。
吴一斑道:“我大哥到了,我奉劝二位还是袖手旁观吧。”
东方无疾和柳回春对望了一眼,眼神都是一般的坚定,半分退却的意思也没有。
杨珞和肖去病在屋中听得那人长啸,知道他内力强劲,都是暗暗心惊。
此时肖去病已替杨珞接骨医疗完毕,对杨珞道:“敌人强劲,我出去瞧瞧,杨公子你已能行动,不如与楚姑娘先走了吧。”
杨珞道:“不成,我若走了,那你们……”
肖去病截口道:“公子别忘了我们师兄妹三人都是以轻功和医术闻名天下,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脱么?”
楚琪也道:“是呀,杨大哥你身受重伤,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成了他们三位的累赘,还是跟我走吧。”说罢不由分说上前拉了杨珞便走。
三人出了门口,肖去病道:“杨公子自己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杨珞道:“多谢三位前辈相救之德,后会有期。”
肖去病笑道:“不须谢,只是还了你的人情。”说罢一跃跳出墙去。
杨珞和楚琪去向后门,楚琪顺便到马厩里将自己的白马牵了出来。杨珞见了不禁诧异,道:“你这马儿是何时来的?”
楚琪一笑道:“很奇怪吧,我偏不告诉你,我还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扶了杨珞上马,自己正也要上去,忽然想起一事,道:“杨大哥,不要等萧姊姊了么?”
杨珞道:“不等了,她是于吟风的手下,来人不会为难她,何况她伤已痊愈,不与我同行会更好,省得将来我与于吟风动手,她左右为难。”
楚琪闻言一笑,似乎甚是开心,爬上马背来,坐在杨珞身后,可她身材不如杨珞,被他挡住了,半点也看不见前面,只得又下马,爬到杨珞身前坐好,此时雨已停了,雨后的空气无比清新,楚琪深吸了口气,抓住杨珞的手往自已的腰间一按,道:“抓紧了。”双腿一夹,纵马向晚风中奔去。
这边杨珞和楚琪刚刚离开,那边游四海便已到了,此人白眉白髯,一双眸子半睁半闭,开阖间精光闪烁,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大,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股霸气。
游四海望了柳回春等三人一眼,道:“飞鼠,怪猫,玉面貂,今日都到齐了,三位如何要与我三弟为难?”
柳回春道:“并非与吴三爷为难,只不过我等受人大恩,如今恩人有难,自当稍尽绵力。”
游四海道:“原来如此,看来要见那正主便须过了三位这一关,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回春等三人见对手态度狂傲,非但不气恼,反而更加小心谨慎,肖去病小声对二人道:“杨公子已走了,此处我们多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二人点头答应,他们三人自幼相处,心意互通,东方无疾和肖去病一左一右,各自踏前半步,柳回春则缩身在后,摆开一个小小的阵法来。
游四海打量三人身形方位,惊道:“心宿三星阵。”
柳回春道:“游大爷果然见多识广,放马过来吧。”
游四海道:“想不到失传多年的心宿三星阵图谱原来是被医盗得去了,今日老夫有幸得见,正是大慰平生。”转头对吴一斑道:“此阵甚是奇幻,威力无穷,阵眼是中心的心宿二,也就是玉面貂的位置,贤弟要打起精神,以先求自保为上。”
吴一斑道:“大哥放心,三弟我决不会贪功冒进。”说罢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一起发难,向柳回春攻去。
柳回春冷叱一声:“心为大火。”
东方无疾和肖去病分别伸出左右手相抵,柳回春也将双手按在他们肩头,三人内力相互激荡,东方无疾和肖去病的另一只手中竟发出比平时强出数倍的炽热掌力来。
游四海和吴一斑还未攻到,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吹得人一阵窒息,几乎喘不过气来。二人大惊之下,不敢与东方无疾和肖去病的掌力硬接,各自匆忙闪身避开,模样好不仓惶狼狈。
柳回春等三人见游四海和吴一斑退却,也都将手掌撤回,仍是守好阵形,全神戒备。游四海和吴一斑都是心中惊疑不定,又攻了几次,都被三人强猛的掌力迫退了。但那东方无疾和肖去病都是新伤初愈,这般打法又是最耗内力,数招下来,二人都是额角见汗,呼吸可闻。
那游四海是何等老辣之人,见状顿时醒悟,笑道:“三弟,他们这等守法大耗内力,咱们便慢慢磨,累死了他们。”
东方无疾和肖去病闻言都是暗自心惊,忖道:“也不需你如何消磨,只再得五六招,我等便撑不住了。”思量未定,忽听柳回春一声低喝:“七月流火。”三人立时转守为攻,身形步伐闪烁不定,互为依托,向吴一斑攻去。
游四海见状连忙来救,但三人轮番从阵形中转出来化解他的招式,而另外两人则如狂风暴雨般毫不间断地向吴一斑猛攻,攻势一浪高过一浪,连续七次下来,吴一斑“噔噔噔噔”退出十数步,面色蜡黄,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游四海大惊失色,一掠而过,将吴一斑负在肩头,纵身向远处跃去。
柳回春大喝一声:“强渡天河。”三人同时跃起,柳回春在东方无疾和肖去病的足底奋力一击,二人身形向前急飞,东方无疾又在肖去病足底全力一击,肖去病身形似弹丸一般射向游四海,眨眼间便追到他身后,双掌齐出,向他背心击去。游四海听得身后风动,连忙旋身接招,两人掌力相交,肖去病身躯向后纵回,游四海则借力向前飞去,一个起落后落在老远处,但听得他声音遥遥传来,道:“今日三位的高招老夫见识了,他日我兄弟齐集,定然再来拜访。”众人听他中气十足,方才这一掌集三人之力,竟没能让他受伤。肖回春等也都是心中惊骇,各人在黑暗中静听半晌,确信那游四海已去得远了,这才松懈下来,东方无疾和肖去病都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也站不起来。
再说杨珞和楚琪一路快马加鞭,径直向南门驰去,说来也巧,二人奔到南门口,竟然恰见守卒开关放进一乘轿子来,二人不由分说,纵马便冲了过去,待守卒反应过来,再要开弓射箭,二人早已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