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峰一把推下了杨珞,把那布包放入怀中藏好,转回洞前,独自一人上了吊篮,向对面山顶摇去。过不多时,骆青峰回到了冰堡。众人听得豆子凄厉的惨呼声,早已是坐立不安,惊疑不定,此时见他独自归来,更是讶异,小炮问道:“青峰,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哥和豆子呢?”
骆青峰闻言号啕大哭,道:“他们……他们都掉下山谷去了。”
众人闻言大惊,珈儿更是心头狂跳,颤声道:“你胡说八道,他们好好的,怎会掉下谷去?我不信,你定是说笑的,是也不是?”
骆青峰边哭边道:“是豆子贪玩失足掉下山崖,杨大哥为了救他,奋力扑击,谁知地上湿滑,杨大哥立足不稳,竟也跌下去了。”
珈儿闻言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雁静如和小炮听到这噩耗,俱是呆若木鸡,愣了半晌,才“哇”地一声,和骆青峰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骆青峰这番痛哭,倒也非一味做作,杨珞为人侠义,平日里待他甚为亲厚,他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愧疚难当,这泪水中倒有七成是真的。
小炮哭了一阵,忽然止住了哭声,道:“不会的,大哥人这么好,老天爷有眼睛的,一定不会让他就这么死,苍山上那万斤巨石都没能让他怎样,这山崖虽高,却也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雁静如闻言抽抽噎噎地接道:“不错,他命硬得很,没这么容易死的,泸州城外千军万马都闯过来了,这小小山崖,能奈他何?”两人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可也都知道这山崖乃是人间绝险,跌将下去,断无幸理,所以两人各说了一句,又都是泪雨滂沱,不能自持。众人一直哭了几个时辰,其间珈儿醒了两次,可是一念及杨珞和豆子惨死,又立马晕了过去。这时已是午后,众人喉咙都已经哭得嘶哑了,只是坐着默默流泪。
骆青峰忽然站起来道:“人死不能复生,杨大哥和豆子都已经去了,我们再多伤心也是于事无补,不如就此下山去吧。”
雁静如闻言大怒,道:“你要走只管走你的,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骆青峰道:“雁姑娘,这山崖有万丈高,便是金刚不坏之身,掉下去也要摔成齑粉,何况杨大哥和豆子都是血肉之躯,焉能幸免?”
雁静如伤心欲绝,哪里听得进骆青峰的言语,只是拼命睁大了空洞的眼睛,口中喃喃地念道:“不会的,他一定没有事,他一定会回来,他答应过我,下次我见到他,他就会回答我,他最重信守诺,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骆青峰摇了摇头,向小炮望去,小炮轻轻放下了珈儿,向前踏出几步,朝山谷中望去,这时云气都已散得差不多了,只见两面山壁怪石嶙峋,深不见底。
小炮叹息一声,道:“罢了,我们就此下山吧。”说罢回身背起珈儿,缓缓向外走去。
骆青峰见状,过来扶雁静如,雁静如甩开了他的手臂,道:“你自己走吧,我要在这里等他。”
骆青峰道:“雁姑娘,你要是不走,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走,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的食物只够维持一日,而且珈儿身体虚弱,多半已禁不住这雪峰的寒冷,你要是一意孤行,便是要我们陪你一起饿死,冻死,我们当然不惧,可是你想杨大哥要是知道你如此,他会开心么?而且假如杨大哥吉星高照,真的逢凶化吉,而你却已经一命呜呼,不是一样见不着他了么?”
雁静如闻言缓缓低下了头,无言以对。骆青峰又道:“跟我们走吧,杨大哥他们若是侥幸不死,此时也应该到了山脚下了,你在此呆着又有什么用处?”雁静如仍是默不吭声,骆青峰知道已将她说得动了,又伸手来搀她的胳膊,雁静如这回没有反抗,随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思量良久,终于将牙一咬,挽着骆青峰缓缓向外走去。
却说杨珞掉下山崖,回头望见骆青峰狰狞之态,急怒攻心,险些晕去。这些都是刹那间的事,杨珞深知此番必定九死一生,当下强压怒火,凝神静气,仔细寻找那山壁之上可有能借力之处。杨珞是贴着山壁掉下,但见有个突起,或是有根小草,他都要拍上一掌或是抓上一把,以此稍缓下坠之势。杨珞在山壁上拍了五六掌,双手已是鲜血淋漓,知觉渐失,杨珞暗叹一声,知道难逃劫数,刚要闭目待死,忽然间想起怀中那柄豆子送的匕首来,杨珞慌忙取出匕首,左手持鞘,右手持刃,一起向那山壁上扎去。此时杨珞已下落了数十丈,去势之急,无异于流星弹丸。杨珞右手不敢用力将匕首插落,知道它吃不住这股巨力,必定折断,所以只是插入了两分,但见眼前火花飞溅,山壁上顿时留下两道长长的伤痕。杨珞又落了百丈,匕首和刀鞘都已磨去两寸有余,下坠之势也已缓了许多,杨珞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轻轻将那匕首又多插入了一分,低头向下望去,但见地面上的景物仍是如飞般迎面扑来,杨珞手腕加劲,匕首又刺入了一分,他虽然仍旧高速落下,却已是越来越慢,杨珞心中暗暗祈祷道:“照这么下去,我或可侥幸逃生,但愿这崖壁足够长,好叫我消解力道。”他想到此处,忽然念头一转,忖道:“啊哟,不好,这崖壁若是太长,我停在半空中还不是一般的没了着落?”杨珞慌忙再次向下望去,只见崖壁约莫还剩下百丈,离自己六七十丈的地方有一处平台,平台上竟依稀有个人影。
杨珞手上渐渐加力,再落了五十余丈,早已看清原来那平台在自己的右边甚远的地方,平台上的人影赫然便是豆子,只是已摔得脑浆迸裂,决计是不活了。杨珞心中一阵剧痛,手腕抖得一抖,力道用大了几分,那匕首乃是神物,锋锐无比,便只这几分力,登时便多插了一寸进去。杨珞下坠的这股巨力,便是神物也承受不了,他只觉身子猛地一顿,随即“拍”的一声脆响,匕首已断为两截,剩下的半截也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杨珞大吃一惊,百忙间瞥见谷底似有一颗参天巨树长在离崖壁不远的地方,急忙拼命蹬了崖壁一脚,身体斜斜飞出,直向那巨树扑去。本来以杨珞功力,在崖壁上这一借力,顶多飞出五六丈,决计扑不到那树上,但他此刻情急拼命,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一下竟飘出十余丈,刚巧侧身落在那巨树的一株枝干上,只听得“喀嚓”一声响,碗口粗的树枝登时折断,杨珞的右臂臂骨和右胸肋骨也同时折断了数根,断骨扎进肉中,痛得杨珞一声惨呼狂叫而出。他压断了树枝之后,身下已是空无一物,从半空中直坠而下,双脚刚一着地,便听得“咔嚓”,“咔嚓”,踝骨,胫骨,股骨尽皆折断,杨珞早有准备,双脚着地的那一刹那,身体已就地滚倒,这地上虽然堆积了数百年落叶腐化的松土,杨珞仍是承受不了,但觉胸口巨震,口中鲜血狂喷,随即又是数处剧痛传来,杨珞再也忍受不住,登时便晕死了过去。
杨珞从这数百丈高的悬崖上跌落,没有立时便死,已是人间奇迹,若不是他见机得早,以神兵利刃消解力道,又侥幸撞断树枝缓得一缓,最后还掉在数尺厚的浮土上,只怕此时早已到阎罗王那里排期等投胎了。
杨珞这一晕,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被一阵急雨淋醒,他好不容易睁开眼来,只见四周郁郁葱葱,树冠重重叠叠地挡住了他头顶的天空,四下里温暖如春,草长莺飞,与那终年积雪的雪山顶已是截然不同的两般气象。
杨珞试着动了动身体各处,双腿和右臂俱已不能动弹,甚至自腰以下已全无知觉。杨珞知道下坠力道太猛,震伤了脊骨,所以才会有此现象。他暗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流了出来。
此时杨珞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他暗自忖道:“我虽侥幸逃得性命,可是从今以后已是彻彻底底的废人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立马就自行了断来得痛快,只是我现在伤成这样,就是自行了断,只怕也是痴人说梦了。”呆了一会儿,忽又忖道:“我真是已摔得傻了,此处绝无人烟,我又是重伤如此,不出三日,一定一命呜呼,又哪里用得着自行了断这么麻烦?骆青峰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他失手将豆子打下悬崖,已是罪孽深重,谁料他为了得到‘般若魔剑’的剑谱,竟然忍心从背后下此毒手,实在是毒如蛇蝎,有朝一日他若是撞到我手里,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杨珞望了自己一眼,心中又是一片茫然,“我现在已是伤重将死,再要骆青峰撞到我手中已不知是几辈子以后的事,那时我还能记得这些仇恨么?不过也许我死后就化为厉鬼,立时便可向他报仇了也说不定。”他胡乱想了一会,力倦神乏,又昏睡了过去。待到他再次醒来,断腿断臂都已高高肿起,杨珞口唇干裂,喉咙中直欲喷出火来,忖道:“现下死又死不了,口干舌燥的实在难受,早知道就趁刚才下雨的时候多饮一点了,唉……我既然还活着,便须活得好些,总要想办法弄点水来喝。”
杨珞转动头颈,向左右望去,只见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地方,腾腾地向空中冒着热气,看来竟是一眼温泉模样,他心中一喜,忖道:“瞧着情形,水是有了,却如何将它弄来喝?”
杨珞思量了一阵,又想起从聂梦阑那里买的红线来,伸左手往腰间一摸,竟然还在,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幸亏还有此物,看来这聂姑娘倒是我命中的福星。”他正自竭尽全力解那红线,忽见空中掉下一物来,杨珞身受重伤,动也动不了,更别说闪躲了,眼睁睁地瞧着那物正砸在自己额头上,弹落在耳朵旁边,杨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你个贼老天,嫌我受的罪还不够多么?竟然还要在我头上砸个包才满意。”伸左手摸到那物,放到眼前一瞧,原来却是个不知名的果子,杨珞一愣,随即笑道:“原来你是可怜我动弹不得,给我送吃的来了,我刚才骂你,算我不是,我全都收回好了。”杨珞将那果子放到嘴边,刚要咬下,忽又停住了,喃喃地道:“吃不得,此时还吃不得的。”说罢将那果子放在一旁,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将那果子包了,又从腰间解下了红线,用嘴巴帮忙,费尽气力,才将那手帕扎住了,搁在胸口上。
杨珞歇了一阵,把那红线的一端压到身下,将系着手帕的另一端向着温泉扔了过去,他重伤之余,手上失了准头,接连数次都扔得不是地方,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被他扔到了泉水之中。杨珞待那手帕浸透,扯动红线将它拉了回来,放到唇边,不住吮吸,那泉水虽是热的,可是滋味甘冽,竟不失一股清凉之意,杨珞饮下了那泉水,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连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杨珞心中大奇,忖道:“这是什么泉水?竟然比疗伤圣药还要管用,我不是这一摔,摔到仙境里来了吧。对了,这不想还不觉得,我们登山之时,哪有这么高?怎地一跌下来,山都变得高了?难道此谷竟是个大坑,在地面以下百丈之处么?”杨珞琢磨不透,转念道:“这些问题想不通就罢了,其实就算想通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地躺在这里。我还是趁着有力气,多喝些水才是真的。”杨珞如法炮制,又饮了不少泉水,不但精神大涨,连肿起的断肢似乎都消下少许,杨珞自言自语道:“可惜只喝水还是活不下去,要不然说不定这泉水还真能救我性命呢。”说罢摇了摇头,想了一想,伸出左手,忍着剧痛将自己的右臂和大腿骨都接好了,小腿离得太远,实在够不着,只得作罢,杨珞痛得满身大汗,刚积攒的一点精神又消耗殆尽,脑中一晕,又昏睡过去。
杨珞再次醒来,只觉腹中饥肠辘辘,饿得“咕噜噜”地直叫唤,他取出那粒果子,暗暗发愁,忖道:“我现下将你吃了,或能抵一时之饥,可是又用何物来助我取水呢?”
杨珞正在进退两难,山谷中忽然一阵怪风吹过,那大树随风摇晃,噼噼啪啪地掉下无数果子来,其中便有好些砸在他的前胸和头上,杨珞顾不得疼痛,大笑道:“多谢老天爷,你果然是有眼睛的,如今我可以饱餐一顿了。”杨珞随手从身畔拾起一枚果子,张口便咬,他这一口咬下去,只觉清爽多汁,齿颊留香,竟是香甜无比。
杨珞心怀大畅,哈哈大笑道:“老天爷,你虽让我摔得半死不活,却又让我品尝了如许人间美味,也算待我不薄了,从今以后我不再怨怪于你便是。”杨珞年纪尚轻,但这份置生死于度外,随遇而安,处变不惊的胸襟,天下又有几人能及?真乃豪杰之器。他既生于乱世,原本应该大有作为,只可惜为骆青峰所误,此番巨变,当真是改变了他的一生。
杨珞每日吃这野果,喝那泉水,三天过后,精神渐渐旺盛,右臂知觉渐复,竟然能够勉强坐起。杨珞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今番死是死不了了,终于躲过了一劫,难过的是自己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却难免落个终身残废,而且困在这绝谷底下,此生只怕再无机会建功立业。杨珞发了一阵呆,叹了一口气,笑着自言自语道:“残废便残废了,也未必过得不开心,说不定三五年之后,鞑子兵得了天下,我还非得做亡国奴,那岂不是更加生不如死?倒不如在这山野间过得逍遥快活,有野果子吃,有山泉水喝,说不定还有什么鸟儿、猴儿的做伴,那是何等的潇洒自在,只是从今以后再见不着珈儿妹妹,不免有点这个那个……”杨珞想到珈儿,心中一阵凄苦,但他生性豁达,只一会便又不以为意,拾了个果子,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如此眨眼间又过了两日,杨珞右臂已能使些微力,而且以左臂支撑已能在地上爬来爬去,活动范围自是大了许多,拣果子吃和饮水都不再是问题,这样一来,他的伤势便好得更加快了。到得第七日上,杨珞正坐在大树下乘凉,忽见那眼温泉中隐隐有红光闪动,初时并不甚强,但到了后来,红光耀眼,竟是冲天而起。杨珞大为惊奇,拖着两条伤腿爬到泉边,只见那泉眼中的清水全都变成了血红之色,而且晶莹闪烁,异香扑鼻。
杨珞看得目瞪口呆,忖道:“难道这眼泉水当真是一眼仙泉?要不然怎会有如此异象?这般机缘巧合被我见着了,若是不喝上一口,那才真是对不起自己。”杨珞想罢伸手入泉,掬了一捧上来,刚想饮下,又想道:“不对呀,这般异象若是因为蕴入剧毒,那我岂不是白白做了枉死鬼?”这念头只在他脑中停留了一瞬间,便又被他踢到了九霄云外,转而想道:“我杨珞的这条命反正是拣回来的,若是因为贪生怕死,误了一段仙缘,那才是大大的不值呢。”杨珞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就着那泉眼一口气饮了个饱,又慢慢爬回树下,呼呼大睡起来。
杨珞刚睡得一会,忽然觉得一股极强的热气从丹田中升了上来,接着百会,印堂,天突,璇玑,膻中……直至会阴,各大要穴中均有热气隐隐鼓动,那热力愈走愈炽,初时只如酷暑三伏,后来竟似烈火焚身。杨珞大汗淋漓,说不出的难受。只得左右挪动身体,尽量挨着凉一些的地方,无奈杯水车薪,体内那热气蒸腾充盈,猛恶难当,好似要将他身体撑裂一般。
杨珞翻滚挣扎,眼看就要窒息晕厥,脑中却忽然光芒一闪,忖道:“小时候爹爹教我的武功心法中尽多导气归虚之法,我何不试试,或能少受些折磨。”他伤势未愈,无法打坐调息,只得心中默念那些内功口诀,以意驭气,将体内泛滥的热气一丝一丝地向经脉中导去。杨珞勉力运功,初时艰难万分,头颅中真气鼓荡,便似随时都会爆裂一般,但那热力每导入经脉中一缕,自身的内力便强盛一分,运气行功便容易一点,六七个时辰后,奇经八脉渐渐畅行无阻,而那无尽的热力仍似百川汇海般的涌来,杨珞不敢有半分怠慢,全力施为,咬紧牙关支撑了一日一夜,他体内那如洪涛巨浪一般的热力竟都被他一点点纳入了经脉之中。杨珞睁开眼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他虽连续劳顿了十二个时辰,可是却连半分倦意也没有,反而红光满面,精神大是健旺。杨珞功行三转,但觉得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无比的舒畅,竟连各处断骨之处都已隐隐然大有起色,不禁心下大奇,忖道:“看来我又错了,这泉水中不但无毒,反而对身体大有裨益,只是我喝得猛了,一时承受不起而已,若我每次只饮少量,不但能让我的伤势痊愈,只怕连内力也会大有长进。”他又休息了一会,觉得腿上伤处已不再疼痛,反而觉得有些痒痒。杨珞心中暗喜,知道断骨之处已渐渐愈合,但他只高兴了一会,忽地心中一惊,忖道:“哎哟,不好,我的胫骨、踝骨两处都未曾接驳好,这断骨若是愈合了,我岂不是要变成瘸子?难道我竟要一辈子在地上爬来爬去么?”杨珞只思量了一会,心意立决,寻了块山石握在手中,随手闭了双腿上的数处穴道,左手举起那块石头,一咬牙,一闭眼,狠狠砸了下去。杨珞将两处断骨之处重新砸断,再又接好,他手法娴熟,只不过用了一柱香的时分,但仍然已是痛得死去活来。杨珞仰面躺在地上,灿烂的阳光透过重重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投射在他脸上,耀眼生花,他一口气转不过来,脑中轰地一声,竟然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