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三周之前,我搬了家。回想在澳洲十年多的经历,从刚来的时候,两个行李箱加上几个塑料袋的家什,到这一次把一个搬家卡车装满还没有搬完,我一共搬过七次家。
每一次搬家,都是生活的一次量子跃迁。
我在上次那个地方住了几乎有五年。那是个两室两厅的独立房子,有一个非常大的后院。那个房子据说是二战时候修建的,从外面看,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旧房子。里面的状况也好不了哪里去,不过房间和厅都比较大,天花板上有独特的花纹图案,总让我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天花板发呆,地板是新的木地板,后院里面有一棵很大的桑椹树,每年中秋节前后都可以吃到非常美味的桑椹(其实是跟很多鸟分享那些桑椹)。那个房子的厨房和卫生间条件比较差,卫生间的抽水马桶用的是悬挂在上面的水箱,有一个铁链控制,还有那个门,居然是折叠平拉的式样,估计整个悉尼(除了博物馆的展品)没有几家有这种卫生间。好友不止一次地劝我不要轻易请我追求的女生去那里,“因为女人都很在乎卫生间的好坏,你这个条件估计要把人给吓跑了”。我猜他们说得有道理,因为我自己加上那个房子的条件的确是吓跑了几个人的。
那个房子的后院里,我先后种过白菜、南瓜、西红柿、苦瓜、萝卜、葱,这些都是收获过的。记得收获了几个小小的红皮萝卜的激动心情,洗干净切下来就很小的半碗,小心地炒到菜里,小心翼翼地品尝。不过后来的南瓜收获得不错,光是南瓜汤就连续吃了一个月。白菜也是冬季的主力军。我总是舍不得连根拔,每次摘一堆叶子回去吃,那些剩下的就慢慢开花结了种子,现在我还保留着一大信封的白菜种子等待接着种。
那个房子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猫经常造访。由于那只猫没有主人给戴的牌子,我估计那是个野猫,搬家前曾经动了念头想把它用大盒子一装带走了事。不过后来那只猫来得越来越少,而且对我也越发没有兴趣,我猜绑架它可能过于残忍,就算了。
在那里住着,虽然条件一般,但是自由自在也还算是快活,生活一直似乎在一条水平线上运行。直到不久前我看中了一个房子,签了约,终于开始时髦地当上房奴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水平线上运行的生活发生了一次跃迁。
搬家,收拾,打扫,那一周我几乎都快累趴下了。白天在新家工作八小时,然后到旧房子那里打扫卫生五六个小时,顺便拖回来一车搬家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带来的零碎杂物。记得有天晚上八点半载着一车杂物回家,顺道去一个朋友那里送一件东西,他们一家人正吃饭,我是不速之客,他们热情邀我坐下吃饭,我口头很坚决地辞谢,但看着别人桌上的家常饭菜直咽口水。有一个家真好啊。
新家有四房两厅,更大的院子,院子里有打理得比较精心的小园艺。房子还有一个很大的木头搭的凉台,木板地,都是我很喜欢的。新家的卫生间有spa bath,厨房虽然不是很现代,但有洗碗机和新的灶台。这个条件,应该不会吓跑女生了。我想。
生活跃迁了,虽然来得不算早,如同我在小学生都玩手机的时候才有自己的手机,在中学生都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课的时候我才头一次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终于,当几乎每个人都当上房奴的时候,我也好不容易地当上了。
只希望,在我的每个同学都在家里让小孩点名报数的时候,我能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家庭,不用看着别人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而控制不住哈喇子。
每一次跃迁,免不了要会扔掉很多东西,切断很多联系。旧房子那里的左邻右舍虽然不熟识,但也是习惯了相互的存在。那个隔壁家里租了一间小房子住的孤独的退休老头,圣诞节居然送了我礼物。他的生活非常拮据,连DVD都要到自己兄弟家去看。搬走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买了一盒红烧牛肉给他,因为从他们院子里连电源线的事情。他吃完了赞不绝口,还以为是我自己做的,听我说那是买的,花了几刀,他感叹那真是贵,够他从red rooster快餐店买几顿饭了。
一个快递公司的司机因为我这里业务比较多,跟我都几乎认识了。每次来送货或者取货总要聊几句,或者抱怨点什么。那是个来土耳其裔中年人(其实估计是看着老实际上年轻)。那天发完最后一个包裹,我给他说我马上要搬走,那个区域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他怅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那我们只好在下一次生命中再见了。他的那句话真是让我有点震惊。虽然我知道那是一句玩笑,但那确是一句实话。我想他对我应该有十分的好奇,不知道这个每次都睡意惺忪来开门的中国男人是做什么的,那些送来送去的包裹里又有些什么。
人生中,我们有多少次这样的结束和开始。很多人和事,也许都是那句无可奈何地调侃 - See you in the next life.
By hey3g/游子Apr 2008
那个睡眼惺忪的中国男人到底在干什么呢?
那个四房两厅的大房子的女主人长什么样呢?
那个后花园里种出来的南瓜白菜还好吃不好吃呢?
那个那个什么我去悉尼的时候三哥好不好意思收我租金呢?
——《动脑筋爷爷+十万个问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