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
洋泾浜,又不得不提上海话了。
我这个人就是不长记性,为上海话
上海话说了几次公道话就被砸得伤痕累累,但是一提起上海话还是意犹未尽,虽然我是谈恋爱时才正儿八经地学起了上海话。
上海话是苏州话、宁波话等几种代表性吴语的混合体。苏州话太软,宁波话太硬,上海话则不弱不硬,恰到好处,加之上海地区经济发达,沪语使用人数众多,所以是最具代表性的吴语。上海话既能让嗲妹妹说得千回百转,也能让精明的老板娘说得斩钉截铁,落地有声。
不要以为说上海话的男人都是娘娘腔,当今体坛豪杰刘翔和姚明,哪个不是虎虎有生气地用上海话向家乡人民问好?80年代后的新人类可能都不知道,中国的第一个田径世界冠军是谁?上海好男儿——朱建华!至于全国各地说上海话的专家学者就更是不胜枚举了。
上海话对上海人来说是根,是魂,更是一种内在的信仰。难怪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是一种不会改变的骄傲。
作为吴语的代表,上海话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中国早期文明虽以北方为主,但北方文化事业屡遭战乱破坏,大量知识分子因避战乱南迁,包括王羲之、辛弃疾等。自东晋以来,中国文化中心就开始逐渐南移,南宋以后的中国文学创作主要是在吴方言地区完成的。以四大名著为代表的大量名著是江浙人写的。施耐庵、罗贯中、毛宗岗等本是说书艺人,冯梦龙、金圣叹等是苏州才子,大多数名著原来是苏州评书的脚本。仅《水浒全传》中吴语词汇就不下两百多,了解这些词汇可提高对作品的理解层次。
从某种意义上说吴语是一种高雅的文化语言,官话则仅是一种政治语言。
语言做为文化的载体,其价值往往体现在文学的繁荣程度上。以近代而言,从冯梦龙的《山歌》,到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再到现代的一大批海派作家,吴语的文化价值尽显无疑,现在普通话中的常用词如“尴尬”、“煞有介事”、“龌龊”、“惬意”等等,甚至连佳句如“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都来自江浙一带的吴语。我们今天使用的大量成语来自冯梦龙修订的《东周列国志》,而当时不带入声调的北方话还没完全形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吴语是中国文化价值最高的方言。
和上海话有较多相同音素和发音习惯的法语在欧洲是被认为有很高地位的贵族语言。法国人认为法语开口小,轻巧是贵族语言的特征,这也是上海话特征。
可惜的是,一场推广普通话运动走入了极端,“人人会说普通话”的推普目标,变成了“人人只说普通话”,使得当今的上海儿童都不会说上海话了。其实,我们的学生负担已经够重了,何必再要他们花时间死板地记住哪个字翘舌,哪个字不翘舌,哪个是前鼻音,哪个是后鼻音呢?语言的发展应该顺应经济文化的发展,不应该是由一纸公文通令全国,这样的做法是否极左了一点?
语言是工具,吴语也不是“四旧”。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吴语的灭亡势必导致昆曲、评弹、越剧等艺术形式的灭亡。所以,限制上海话(方言)更不是对待文化发展的明智之举。
现在的普通话其实是满人鹦鹉学舌的汉语,所以“普通话”对汉语的发音、词汇、语法等方面都造成了一定的破坏。普通话让真正的汉语变成了古汉语,但是这种“古汉语”还是活生生地体现在许多方言中。
至于说推广普通话可以“促进经济、增加交流”,实在不敢苟同。广东、上海许多人只会说方言,北方许多人只会说接近普通话的当地话,哪里的经济更好些呢?可见经济是要靠体制、靠管理,而不是简单地统一语言就能了事的。
尽管如此,上海话还是常常被认为是小市民的语言,其实这是对吴语缺乏正确认识造成的误解。 比如:江浙人“黄、王”不分,平翘、前后鼻音不分,似乎同音字问题严重;其实吴语中结构最简单的上海话,单音素也有50个,普通话仅37个,粤语不足33个(但声调9个),普通话清浊声母不分,故“弟、帝”、“定、订”不分;舒促声调不分,故“一、衣”、“做、作”不分;“w、v”声母不分,故“万、腕”、“紊、稳”不分;以及“菜、蔡”不分等等。普通话的同音字问题并不比吴语好。
又如:上海话“烧饭”不合词法,北方话“打饭”更莫名其妙;上海话“瞎开心”让人看不懂,其实是“赫”误为“瞎”,北方话“气煞”愣说成“气死”,实乃言过其实。
又有人说吴语许多词汇不能写,其实绝大多数情况是我们不熟悉其写法。“浙江话不能入文”的说法实在有失偏颇。事实上,昆剧为百戏之祖,评弹乃明清小说的温床,吴语不仅可以写作,而且更是一种优美的文学语言。和粤语一样,沪语也有很多专用的汉字,比如“藏”作“囥”、“都”作“侪”、还有“甴曱”等只是几个常用的例子罢了。
当然,推广普通话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但是如果推普要以消灭方言为代价的话,不能不说是对中华文化的慢性自杀。普通话和吴语应该是瑜亮同生的。很难想象,只有京剧、没有昆曲、评弹,只有铁马钢河的《黄河》,没有杏花春雨的《梁祝》、《二泉映月》及暖气熏人的《阿西跳月》、《步步高》的中国是什么样。
普通话要推广,普通话同时也应该借鉴吴语加以改革。
首先,吴语是汉语中无以比拟的语音工具。唐玄奘选用吴音译注佛经,因为只有吴音才能译音准确。吴语有最完善的语音体系,且音素都较实用,上海话音素几乎每个都在常见外语中得到使用。而没短音、音素少、无浊音、大量音素除了说北方话以外几乎没什么用处(包括翘舌音等)的普通话,为外来词译音常是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译音也多不准确。常见的外语中,吴语对得上号的音素常比普通话、粤语等多一倍;法语三十五音标中,有三十余个和上海话中相应音素一致,普通话不及其半;日语片假名基本可以用吴语读准,北方话是万万不能的;英语等其它外语情况也大致如此。比如:“VCD”三字母,相当上海话“微西地”(visidi)‘西’是尖音,北京人多读为普通话的“微西地”‘西’是团音。
其次,吴语是学习汉语文学的工具。大量古诗词用普通话读不出韵脚、韵律,影响赏析。历史上中国北方长期沦为异族统治。北方游牧民族多学汉语,部分融入汉族。他们讲的汉语自然不太正宗。首先是入声丢失,“v”并入“w”,浊音音低,传不远,而入声音短,托不长,皆不方便在草原上远距离对话,所以北方游牧民族发不出这些音素,入主中原后学汉语时,也就没学好这些音。就好像今天的北方人讲英语时,常发不好短音和浊音,把“v”读成“w”。另外,由于他们发不出“fong”,“vong”等音节,“东、冬”韵的“风、凤”等就归入了“eng”韵;发不出“vi”,“微、维”等字就改为“wei”音。翘舌音也非古汉语固有音素,语音史上有古无舌上音之说,其出现在唐朝中期的北方,可能和先期融入汉族的南匈奴、东突厥等有关。北方话是吴、粤、闽、客、官五大方言中不规则变化最多的,有大量半字先生读法,可能和早期北方少数民族汉语水平不高有关。因此,今日北方话曾被章太炎先生称为“金元虏语”即满蒙人的异族语言。
唐宋诗词用吴语朗诵自然是圆润优美,即便是过去上海流行的童谣,现在读来也是那么温馨舒适:
1) 小三子, 拉车子, 一拉拉到陆家嘴。 拾着一包香瓜子, 炒炒一锅子, 吃吃一肚子, 拆拆一裤子, 到黄浦江边解裤子, 畀了红头阿三看见仔, 拖到巡捕行里罚角子。
2) 山里有只庙, 庙里有只缸, 缸里有只碗, 碗里有只蛋, 蛋里有个小和尚, 嗯呀嗯呀要吃绿豆汤。
3 山啷有只老虎, 老虎要吃人, 拿伊关垃笼子里。 笼子坏脱, 老虎逃脱, 逃到南京,逃到北京, 买包糖精, 摆垃水里浸一浸, 密西密西拉胡琴。
4) 啷啷啷,骑马到松江,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月亮亮,家家小囡出来白相相……
5) 本来要打千千万万记,现在辰光来不及,马马虎虎打十记,一、二、三、四……
6)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张家老伯伯垃拉坐,,问侬讨只小花狗。
7) 一歇哭,一歇笑,两只眼睛开大炮。一开开到城隍庙,城隍老爷哈哈笑。
8)赖学精,白相精,书包掼垃屋头顶,看见先生难为情!
9) 汤司令到, 机关枪扫, 热水瓶爆, 癞蛤巴跳。
10)我的一个臭屁, 震动了大地。 大地的人民, 拿起了武器, 赶走了美帝。
11) 同志们──捉牢伊——, 投机倒把贩卖洋山芋。
12)落雨了,打烊了,小八腊子开会了……”
百年童谣之最的《摇啊摇》,诞生与江浙乡镇中,流行与上海弄堂里,它有三个不同版本:
第一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糖一包,果一包,外婆买条鱼来烧。 头不熟,尾巴焦,盛在碗里吱吱叫,吃了肚里豁虎跳。 跳啊跳,一跳跳到卖鱼桥,宝宝乐得哈哈笑。
第二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请吃糖,请吃糕,糖啊糕啊莫吃饱。 少吃滋味多,多吃滋味少。
第三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我叫外婆洋泡泡,外婆骂我小赤佬!
现在的上海小赤佬啊,你们是否还能把上海话这艘破船继续摇下去呢?
唉!中国的文化,就是权力至上嘛!有什么办法!
上海话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侬格个语言专家呐能忙记忒了?上海滑稽戏!老开心咯,阿拉顶顶欢喜~~
Absolutely nonsense
笃笃笃,卖糖粥,三斤蒲桃四斤壳。吃侬肉还侬壳,张家老伯伯,问侬讨只小花狗。
几年前回到上海听到外甥满口普通话,真想呵斥他,但一个5岁的小孩怎会理解我千里迢迢飞回去,就是想重温那“阿拉,伊拉”的氛围。更不要说举目看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认识了,真是无比伤感。
京腔粗鲁,难听。
一)乡下人,到上海,上海闲话讲不来,米西米西炒咸菜。
二)老头梆,修棕棚,一修修到肇嘉浜。
哈哈!!
好想自1911年起至今,政府最高领导层当中(无论国共)从来都是南方人站多数???而台湾的"国语"也是以北京腔为基础?
从你的评论中浓郁的对"北方"的情绪,及楼主的不以置评的态度,可以看出:所谓"南方人"的小肚鸡肠...
叹...
谢谢楼主分享和对上海话的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实在值得保护。
我还认为上海话没有发扬光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缺少书面文字的普及。
排排坐﹐吃果果。果果香﹐果果甜﹐果果不要錢。
阿西跳月,应是阿细跳月。好像是彝家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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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打饭"的打字,是买,盛的意思,而且似乎是到一个地方买散装的东西.除了在食堂"打饭"外,还有到商店"打酱油,醋,黄酱..."我怀疑是"打理"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