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出国后我喜我忧
(2007-10-27 10:32:56)
下一个
痛心的孤独
当年,提着一个皮箱,里面放了数管牙膏,一打香皂,一个星期的裤衩和袜子,及平时需要穿的外衣,来到了美国。落地前,朋友就帮买好了一辆10刀的自行跑车,那可比咱在中国的飞鸽轻便多了。朋友也帮找好了住处,跟另一位中国人合住一个绿色的trailer. 我的“房间”放了一张比我的身体略宽些的床垫后,就基本没啥地方了。但俺这是头一回独门独户,木床换软床,睡觉比以前舒服多了。
在那个大学城里,无论是美国人或外国人,凡是住学生区的,都不特别富裕,所以虽然俺一分钱掰成八瓣花,但也没觉得有啥见不得人的地方.
但是想家那份苦,真是罄竹难书!每天上完课做完功课,独自吃完晚饭,就开始想家。从奶奶布满皱纹而慈祥的脸,到辛勤工作带病在身的父母,到刚学会说话、活泼可爱的女儿,到情如手足的兄妹,再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侄子。脑海里,一幕幕地演绎着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欢乐,有悲伤;有和睦也有矛盾,但从来没有孤单。现在,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家人。那颗心,能想得发痛。
当然还有那个3年新的老婆。她是个好女人,跟我受苦三年(我是个workholic),现在又要活守寡,而且又要肩负那么沉重的精神负担(很多人背地里gossip,说她的老公到了花花的西方世界肯定会变成陈士美),真是难为她了。
当时我拿的是文科中的"高额”奖学金,一个月近800刀。那时候,中国刚刚出现“万元户”,我半年的钱,拿回国,就能成为一个万元户啊。
多少个日夜,当思念把人折磨透顶的时候,就想拍拍屁股回家。回家,是件多么平凡的事。但对我来说,每过一天,我就少回一次家。
这思乡愁,想家忧,伴我度过了美国的第一个365天。
奋斗的烦恼
在美国,“苦工”做过:送外卖,图书管理员,打字生,助教,人也穷过,但苦和穷都是外在的。最烦恼的是当我决定改学CS专业的日子里。 整整两年时间,一边打工,一边修课,包括微积分,算法分析这类跟文科格格不入的理科课。记得修算法分析的时候,老师问,一个避孕套,最多能用几次;两个避孕套,最多能用多少次,觉得很有兴趣,就翻来覆去的思考如何将一个套在第二个里面,用完一次把里面的翻过来再用云云,反面的推想。但同学们却用binary tree 算法给出了得数,顿时觉得找不到北。
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混过来的,反正是得到很多朋友的帮助,和无数个不眠之夜,并享受过很难看的分数,虚荣心受到极度的打击。最可怜的是我的女儿,每天晚上一个人跟我在家。一天晚上她实在无聊了,拿着扑克到我的桌前问,“爸爸,能跟我打会牌吗?”看着她那哀求的面容,再看看面前一堆堆虎视眈眈的作业,不得不对她说“爸爸真想跟你玩,但如果做不完作业行吗?”懂事的女儿,从此再也不会在我做事的时候来找我打牌。
出头的喜悦
课修完了,工作找到了,恶狠狠的为自己庆祝了一番,便一头扎入重建家园的伟大事业中去。工作中碰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但同时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喜悦。我喜欢problems, 喜欢寻找解决办法的过程,更欣赏问题解决后的喜悦。当学生的时候,女儿就想养狗,但我们有言在先,没有自己的房子就不能养狗。后来狗养上了,闺女高兴了。
回首起来,所看到的是一道道坎坷,但也看到一个个脚印:充满艰辛但踏实的脚印。 眺望祖国亲人,LP和我的父母住的是我们为他们买的房子,我们略略感到安慰。打个电话给闺女,听到她学业事业的顺利而感到欢欣。再转身看看身边的儿子,看着他做我从小就喜欢但没条件做的事:良好的学习环境,近乎专业化的足球、游泳、钢琴、篮球设施,还有那么多的电子游戏,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继续。
回首往事,才发现年轻的时候在国内学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到了美国后,渐渐发现还有“与天和,与地和,与人和”这一更重要的生活层面及其乐趣。 在中国的时候,野心是要做“人上人”,否则你自己不攀比,人家也要帮你攀比;到美国后,特别是儿子出生时,才发现时过境迁,完全可以抛掉那累人的野心而活着,经常希望并且能做个nobody。 我永远成不了Bill Gates第二, 也成不了胡锦涛第二,但自己阿Q一把:为什么要成为他们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