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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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禁止谈恋爱的岁月里(2)

(2006-09-06 12:03:28) 下一个

毅的病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去怎样面对这个情况。一次偶尔在宿舍楼的走廊里,无意中听到了几个同学在宿舍里议论着:

“毅真可怜,还这么年轻就得上了这种绝症!”

“是啊,对他说还是初期,手术后还可以治好,可实际上已经是中期近晚期了。”

“唉,还有一年就可以大学毕业了,能熬到那一天,这一辈子起码也有点儿成就。”

“听说毅追着樱(我)呢,也不知樱会对他怎么样!”

“连爱情的滋味都没尝到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太惨了点儿吧。。。”

“。。。。”

听到这儿,我只觉得脑袋发涨,耳朵里嗡嗡作响,她们接下去还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见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还能跟谁说得清楚我根本就没有和毅谈恋爱呢?

还是跟往常一样地上课、做题、训练,也跟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医院看过毅。为了让毅不至于因病掉下太多的课程,班里组织同学轮流给毅送去同学们的课堂笔记,我的、芳的,还有几位同学的笔记都轮流给毅送去过。毅在病床上看我们的笔记,做老师布置的课后复习题,很是用功,课程几乎没有拉下多少。真可谓是“生命不息、学习不止”。

还是跟往常一样周末回家。在返校的公交车上,又遇到了文。肯定是偶然遇上的,因为他不可能知道我会恰恰这个时候返校,恰恰就乘了这班车;我也是肯定没有在等有文的车来才上的。还是跟往常一样,文礼貌地跟我打了招呼,车上我仍心思重重,一路无话。下车后,我们也像往常一样一起往学校走,我还是缄口无言,到了要分手的岔路口,文停了下来,但没像往常那样说再见,却说,时间还早,咱们散散步?

那时,说不上是为什么,每个周末回家或返校的路上,能遇上文,我的心情就能好一些,虽然文从未跟我说起毅的事儿,我也没跟文说我的苦恼,甚至有时我们走一路也没有几句话,我还是觉得能遇上文心里就踏实。我一直是把文当作一位严威、可敬的大哥哥,想接近他,又觉得距离太大。听到文的这个提议,我觉得有些意外,心里却很高兴,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

我们的大学,一进校门口,向左手拐就是女生宿舍,沿着校园的主干道向深处走,穿过实验楼、行政楼和几栋教学楼后,再向左手拐就是男生宿舍楼。沿着校园的主干道走到头,就出了我们的校园,进了隔壁农机学院的校园。我跟着文横穿过我们的校园,走进了农机学院的校园。

可以感觉到文是很小心地在跟我谈话,他从不提及对我敏感的话题,对他自己也说得不多,话题多半是学习、老师、学校组织的一些活动。文是共产党员,他问我是否想过要入党,我说没敢想,没那个奢望,也没时间。他就给我讲入党的好处,说得头头是道,并不是以什么共产主义远大理想,解放全球的伟大事业来开导我,而是用很实用的例子来说服我。还说如果我愿意,他会安排班上党小组的人来帮助我的。他说连芳都写了入党申请书,我也该有行动才好,不然会落伍的。能不能入是一回事,有没有想要入党的想法则是另一回事。写没写入党申请书是个态度问题。学习成绩再好,没有想向党组织靠拢的想法,今后在工作中也不会得到重用的。总之,他说的这些都是很实际、现实的,不是那种说教式的。毕竟他是在社会上闯荡过的人,他思想上的成熟,处世的老练让我钦佩不已。

那之后,文常常约我出去,多半是在周末,回家、返校的路上,有时我们甚至中途下车,在蛇山上找个清静的地方聊天,谈话;或是提前下车,走着回校,边走边聊。我们谈话的内容天南海北,应有尽有,除了毅的事儿外,班上的同学,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我们的辅导员,甚至今后的分配去向等都讨论过。我开始以为是党组织安排他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的。但又觉得不像,哪儿有这样做思想工作的呢?有一次我很认真地问了他,他笑了:“你真是个木头人,我是喜欢你才对你说这些的,你感觉不到我是喜欢你的吗?”他怎么敢说得这么露骨?我不禁心中暗暗吃惊。

但到那时为止,文对我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甚至连我的手都没拉过。跟我摊开了之后,他也大胆了一些,不过也只是搂搂我,吻吻我的头发和前额。有一次,他把我搂得很紧,浑身激烈地颤抖着,他说他喉咙里冒火,我说那就喝点儿冷水吧,消消火。他说我真是什么都不懂,这个时候让男人喝冷水是会废掉这个男人的。我还是听不明白,一头的雾水。他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狡猾地笑笑。

自从文跟我摊开牌后,我心里又多了一种矛盾:从社会道德上讲,我不应该在继续与文的约会,但在心理上,我已经对文有了一种依恋,让我无法拒绝与他的约会,甚至如果文不约我,我就会觉得茫然,惆怅。这种矛盾、烦恼我不敢向任何人倾吐,也不会有人能理解,我只能用自己的日记来发泄。

毅的手术很成功,尽管那是很痛苦的手术,而且手术后他还要带着排泄瓶,直到直肠的功能完全恢复。毅出院后,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上课、锻炼仍如往常一样,还说要在下次的田径运动会上参加长跑比赛呢。为了补上他住院时拉下的课程,毅常常来找我借我的课堂笔记本,我没有理由不借给他,但也不给他单独与我在一起的机会。

妈妈在她就职的大学里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儿,妈妈就把我当男儿使用,打包搬家,布置新房,甚至牵电线,装电灯等活儿都让我包了。妈妈的大学离我上的大学只有一站路,周末回家就不用乘公交车了,步行一刻钟就能到家。

毅也不知是怎么知道我家搬家了的,竟在我回家的路上等着我,有时的理由是还给我我的课堂笔记本,有时干脆就没有什么理由。毅截着我时显得很得意的,他看着我时也没有那种偷看似的眼神了,而是直勾勾的,火辣辣的,我都害怕去看他的眼睛。我不敢拒绝他,怕别人说我无情无义,也怕真的伤害了他的感情,他若是因为我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不仅世人,我自己也会责备我一辈子的。况且大家心里都知道他是没几天能在世的人了。

但我也不能违背自己的感情去和他谈情说爱,我与他的话题从没有离开过课堂、书本和学校的内容,有时他想多说一些话外音,我就打住了他,心里还不禁暗暗骂他:这人怎么这么自私,自己得了绝症,还来纠缠我。尽管我知道: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是绝症,他还以为自己又是个健康人了呢!我也只能怨自己倒霉,怎么老天偏偏会让他看上了我!

有一次毅竟然跟我走到了我家门口,我不得不请他进家门,给妈妈介绍说是我们班同学。等毅走后,妈妈追问不停,我只好跟妈妈说了实话,妈妈说我怎么这么傻,既然不爱他就不要跟他纠缠,对不然两个人都没有好处!我说他毕竟是个病人,不知在这个世界还能活几天,我怎么好去伤他的心呢。妈妈说:“那你就更不用犯傻了!”要我把话跟他说明,还说:“他要是还能活上个三、五年的,你还陪着他把这戏演到底吗?”

想想妈妈的话也在理,后来几次毅再找到我时,我几次都想对他说明白,但看到他那充满自信心的目光,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以至于毅后来甚至不管我是不是在听,总是在滔滔不绝地讲他自己,讲他家里,讲大学里的老师,讲班里的同学,讲他对未来的憧憬。。。。面对这样一位,我还能再说什么吗?我只能默默无言地听着,不加任何评论和附和,而且尽量避免与毅单独接触,甚至有时回家,情愿绕道,也不愿再碰上他。

搬家后,与文的约会也就少了,但也没间断。我们去洪山公园,东湖,武大校园,甚至文还约我去过他家里一次呢。我还清楚地记得,文那时的家在司门口和胭脂路之间的一条巷子里。与当时一般的民房一样,文家的房间里采光不好,我还是大白天去的,都不能看清他房间里的摆设,只有他家里燃点着的那盘卫生香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幽幽的香气让他家里充满了甜蜜和温馨。

在禁止谈恋爱的岁月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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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回复 悄悄话 我倒是认识一位搞自动化的,跟你说的这位很相似。可惜不是我的老公。要不要我去问问他?可他只不过是个博士,在德国呆了二十多年了。

咱这每天得为那五斗米折腰,家里还有老的、小的要照顾,只能见缝插针地抽时间来写,那又是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哪能那么快呢?您多加点耐心!谢谢您对老三届的理解!

在德国的中国人可不少,我住的这个小镇子上中国并不多。
matcool 回复 悄悄话 他是哈尔滨工业大学读的本科,中科院计算所读的研?四川人.你们那里中国人多吗?
怎么还不出下文呀?我都等不急啦。。。如果是一般的人,我就要说文太差劲,有家有口的居然还找纯情女孩示爱。这不是明摆着是害人吗。但是对老三届的人来说,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他们。因为他们所经历的艰难,困惑,是现代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代人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回复 悄悄话 谢谢阅读!你说得真好:“这就是情啊,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我时九十年代初才到德国的,不知你那位同学能否还在德国?他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呀?

德国好玩的地方很多,欢迎来玩!
matcool 回复 悄悄话 喜欢看!每个人都描述得生动,有个性!没想到,高高大大的樱,投执屡破记录的大手,能描绘出如此细腻的人物,情感。。。好啊!好啊!
我觉得樱弃毅近文是个错误。但是,这就是情啊,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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