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老先生的《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出门只带了这一本"飞机书“,Kindle里的电子书不算。这实在是一本合心称手的“飞机书”,翻开一页就赏心悦目,也能随手抛开,打个小盹儿。也不知是不是读的遍数多了,我忽然研究起老先生画过的场景,去过的地方,拿它当旅行指南。 翡冷翠这样明显的不说,老头儿喜欢自创译名。 Arno 河,一般译为阿诺河,黄老头儿偏叫它“婀娜河”,有声有色。音译的地名就难猜了,按意语音译的就更没头绪,谁知道老头儿英文意文是不是有湘西口音? 只能前言后语蛛丝马迹一点点琢磨,好像福尔摩斯, 琢磨出第一个时在座位上笑出了声,又琢磨出一个来狠不得拍桌子击节赞赏自己,直接把这书变成猜谜书。
最想找到的是“司都帝奥巷仔”,因为这里有老头儿挚爱的美术用品商店:“我喜欢翡冷翠,
喜欢与我安身立命的职业有关的美术用品店。
第一次踏进这家铺子我就倍感亲切。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
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司都帝奥巷仔,难猜吧?书里有线索,老头儿写到,“
实际上跟英文画室的读法只是拧着一点腔”,哈哈,
我马上研究出来这应该是“Studio Street”, 查查地图居然紧挨着我们要入住的酒店,完全未曾预谋,
只能归结于奇妙的缘分。
酒店出门一拐弯来到Studio Street,
这家名为Zecchi的店我一打量就知道找对了地方,
可惜开门时间很有限,我们又天天满城转悠回不来。
第一天碰上它周末休息,吃了闭门羹;第二天赶过去它又在午休,
又来一碗;第三天更是紧张无比,
上午参观完Ufizzi后冲到河边Ferragamo总店帮某美
女买包包,象个阔太一样手指一指,就是这个包包,
给我包起来我要赶时间,
然后夹着包包狂奔穿过整个老城赶在Zecchi午休之前冲进店去。
七八个店员都穿好了外套拎起了包包准备锁门下班了,
看着我们大汗淋漓的样子莫名其妙,我赶紧拦住他们,
解释他们为什么不能关门,
我们为什么必须,一定,马上,要在这里买东西。
跟罗马老头儿房东讲了几天话以后,我的英语已经变成碎片式,象“
渔盆”里的老头儿:“一个中国画家,老头儿,很有名的,
喜欢你们店,在这儿买了很多东西,写了一本书,我最喜欢的,
就是这本,所以我们爱你们的商店,午饭后就离开了,不能再来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里买东西”,结结巴巴,口不择言,
还眼含热泪,搞得人家摸不着头脑,只好由着我们。
回来以后才发现这本书已经出了意大利语版,
应该想法买一本送上翻到这一篇即是,枉费我许多口舌。 总之,女儿如愿以偿地买了一套水彩画笔,
我也如愿以偿的在店里乱逛了一会儿,一边偷瞄店员,
想起老头儿说“售货员的模样长得很有古意”, 暗自好笑。 其实我感觉他们很象二十多年前国营商店的售货员,
很单纯又一本正经的模样,哈哈, 可惜没敢拍照。 又继续偷瞄,
辨认到底哪一位是那个“黑胡子胖子”, 收了老头儿许多旅行支票的。虽然背着两只手在装悠闲,其实也挺忙的。
买完东西又冲出来,准时赶到预定好的美味馆子,
等小哥上菜的时候开始打量那美貌的包包,
还有正喜滋滋摩挲画笔的女儿,然后把书推到饭桌一角,
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就已经醉了。什么叫做得意洋洋,
什么叫做志得意满,这就是了。
那天午饭后我们回酒店取了行李就乘火车离开了翡冷翠,
一片水气迷茫中驶近了威尼斯。我合上摊在小桌上的《
威尼斯日记》,发现窗外景色正如阿城所说,”薄云天,
一切都是明亮的灰色“。翡冷翠,已经变成遥不可及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