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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蒙特利尔的时候,写过一个加国札记的系列。其中一篇蒙城人物中,有一位叫被我们戏称为“船长”的邻居的故事。
其实,船长的故事还有后续的,好多次想过接着写下来,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未能落笔。直到最近,平时玩的群组,搞匿名讲故事活动的活动,才凑热闹终于把它码了出来。
船长的故事
上面的链接里,有那时的船长故事;下面呢,是当时故事背后的故事和后续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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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公寓是我用来过渡的,其实住的时候不长、也就一个月。不过,那时候还没开学,所以,几乎没什么正事要做,才会有那些功夫和楼里的邻居们闲聊。于是,在那个楼里交了好几个朋友,包括船长,还有一个直到现在都依然是闺密的、当时在附近 C 大读书的女孩。
那时,趁着有时间,我准备考个车牌。船长知道了之后,在我跟教车师傅学习之余,就借车给我当陪练。他偶尔会顺路去到某个地方,敲开谁家的门,取个行李包,不多说就走。不知道为什么,每回我都有些许的紧张,因为总有种电影、电视警匪片里,看到那种地下、街头交货接头的感觉,尤其是有次“船长”告诉我那包里都是钱之后。他说,那些人是租了他出租车开的人,他是来收他们该付给他的钱的。至于为什么都是现金,我记不真切船长当时是如何说的。我的印象,大约是他们老一辈的人,相对于银行工具、更习惯现金,还有呢可能就是税的问题吧。
那次喝了一小瓶啤酒,然后去船长家吃他自己做宵夜的时候,其实,船长用他的相机给我随便拍了两张照片。什么打扮收拾都没有,而且我还一喝酒就上脸,所以,那片片洗出来后,我看了都觉得傻得让人不好意思。不说素面朝天,脸红扑扑,还笑得牙齿全露,哪里有丁点儿中国淑女的样子。可是,船长说,他喜欢那张相片,说要留下,就贴在他墙上。虽然,我心里不是那么情愿留我这个傻样那里,不过,照片是他拍的、洗的,他要留不留就由他了吧,老人家嘛,逗他开心一下得了。
不过,这里的老人可是不服老、而且也不老的。一个月以后,我搬家的时候,船长开车送我和行李过去。我东西不多,不过,有几个装书的箱子,还是蛮重的。我让船长就放楼下,回头我找人帮手拿到二楼。结果,他坚持要自己搬上去。他因为我的推让而有些气恼: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老了?!我还有力气着呢。搞得我只好心怀十二分不过意地让他搬了。当然,是我大跌眼镜了,他搬得还真是不费力的样。我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暗叹:这西方人是不是真的天生体质不同呀,连老人都还这么大力气。
搬家后不就,我的室友 J 来了。一次跟她去城里的时候,去到第二个公寓那附近,于是就带她过去看看。正好船长在家,于是就跟她一起去他那坐了坐。那时候,看他拿我那张傻样的相片给J看;听他说起,他女儿呀和还有谁谁谁呀,看了照片怎么怎么夸好什么的,我第一次有了些莫名的感觉。不过,当时并没体会到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船长听说 J 是刚刚从才中国过来几天,于是热情提出,改天带我们出去转转,说现在是秋天,郊外很是漂亮的。我们都是初来乍到(虽然我早几个月),且是无车一族,早听说这里秋天的美丽,却也没法远足去赏。听到船长的提议,当然是一致叫好。
那一路的秋色是如何的美丽动人、甚至让人有些许震撼,略过不表,直奔跟故事主题有关的吧。那天赏秋的路上,船长顺便停在一个、后来知道是这里挺有名的、冰淇淋店,请 我们一个吃了一个冰淇淋,好像一个爷爷想宠下后辈的感觉。回程的时候,他又特意绕路,把我们领到了一家,他最喜欢的、坐落在河边的餐馆。吃完起身的时候,船长给了我个拥抱,跟这边人惯常的告别礼没两样,虽然稍稍紧了点。不过,他接着说的话,却让我心咯咚了一下。他是对 J 说的:今天你在这里,我终于可以拥抱青清 ,不用当心她会害怕了。他说的是我不会害怕了,而事实上正相反,从那一刻起,他一直一来,给我的那种长辈似安全感开始变质了。
果不期然,后来,船长开始明示暗示他的“意思”了。他开始跟我说:“如果我现在才五十岁,我会娶你的”。虽然这是虚拟语气,可他说起来的口气,就好像他确定只要他真是五十岁,我就一定会嫁给他似的。每次,我装傻,把他的话当讲笑,用玩笑的口气,打岔过去,虽然每次我都在心里说:“即使你真是只有五十岁,我也不会嫁你的呀 ——你可是我再找对象时,避之而无不及的白羊座的”。
这样偶尔联系一下,偶尔出去吃个饭,每次装装傻、打打岔,我本以为这事儿慢慢就会淡淡了,大家就能做回平常一对万年交的朋友。
几个月后的一天,吃完饭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把车泊在路边,很认真说:我想搬到一个大的公寓去了,希望你能搬过来跟我一起,我可以负担你所有的费用。以后,如果你什么时候找到男朋友了,你可以随时离开的。“哇,好一个自负的决定”,我一边心叹,一边也收起我一贯的玩笑态度,十二万分认真地说:“不,我不会的;在我心里你只是个可亲的长辈,象是 a grand parent”.
也许是被我的、爷爷辈的说法刺激到了,船长有些受伤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老了?我不老的,我还行的;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边说,他边拿起我的左手,往某处去。我挣脱了他的手,说:这,跟你还是不是行没有关系;行也好、不行也好,我是肯定不会搬过去跟你一起的。 船长沉默了会儿, 没再说话, 开动了车,把送我回了家。一路上及之后,就也再没为此说过啥了。
我们就依然相安无事地做朋友,偶尔联系一下。他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搬到那个更大的公寓;而我呢,生活就按既定和不定的轨道继续着。初春的某天,船长打电话给我说,下个周末是他小孙子的生日爬梯,他想带我去。有机会到本地人的家里做做客、看看孩子们的生日爬梯,我说,好呀。
去到,进了门厅,我想脱掉刚从残雪里走过的小靴,他们却不让,让我就那么地踩上他们屋里乳白色的地毯。害得我都不忍心落脚不说,还困惑好半天:就这么大家出入都不用换鞋,这地毯还没一点污渍,这也太神奇了吧?(当然,这段跑题了,赶紧拉回来)。更让人意外的是,那里并没有我以为的爬梯,有的只是他们自家人 —— 船长,他女儿、女婿和两个男孩子,还有孩子们的外婆,也就是船长的前妻。
听起来有些让人尴尬的情形不是。只是,很奇怪,那整晚留给我的印象都是很友好、很轻松,甚至很温馨的。或许,一开始我是有过丝不安的,不过,后来就荡然无存了。直到现在,我还能很清楚的看到些那时的片段。
晚餐后,大家回到客厅了,船长坐在白色的沙发上,老太太坐在对面的太师椅里,偶尔两人会说两句话,不过,都是逗嘴的感觉;女儿坐在老太太旁边的地毯上,偶然会把头在老太太的腿上靠一靠,象个还小的丫头;我和孩子们在客厅中间的地上,一起忙着拆玩具的包装、忙着把玩具搭起来;女婿呢,就一会儿坐在船长旁边跟他聊聊,一会儿过来搂搂H和她一起坐在地毯上,或者一会儿过来看看我们的玩具搭得怎么样。客厅一角的两面都是大大的玻璃窗,窗外是漫天飞舞的雪花;而室内却是很热闹,和谐,安宁和温暖的。
跟我聊聊的主要是船长的女儿、女婿,两个孩子还饶有兴趣地、跟我学用中文数数字。老太太没怎么跟我说话,在客厅里时却突然问过我一句:船长有按时吃什么什么药吗?我当然回答,我不知道了。不过,心下就有丝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呢?船长身体不是棒得不行,他也一直以此为豪的吗。后来,看我跟孩子们一直玩了好久,帮他们搭好了玩具,老太太又突然说了句:你以后会是个好妈妈的。当时,我是心里一苦叹:还好妈妈呢?能不能做成妈妈都不知道呢。孩子的事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当然,老太太是肯定无从知道的。
谁知一语成孅,事实上没两个星期之后我就意外的受孕了,当然那是两月以后才知道的。那期间,船长提起他夏天要回德国。他知道我喜欢旅游,但是从没去过欧洲,便邀我一起去,带我好好游一下德国。爱旅行如我,当然是说好呀,好呀,太好了。不过,夏天还没近呢,我突然告诉他:我怀孕了,去不成德国了。
船长听到消息,坐在我对面,很生气看着我说:你怎么能现在就有孩子了呢?!你还刚来,书还没读完,更别说工作了。你就这么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你的生活就会完全改变了!你再难有事业什么的了,叭啦叭啦。我单身怀孕这事,当时知道的人,没谁说过我一句,连我父母都没有。唯一为此训过我的,就只有船长的那回了。
不过,训归训,船长并没有为此恼了我,还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去了德国,然后,又从德国回来了;而我,就大着肚子开始了我的硕士课程。后来,孩子出生了,几周的时候,需要去城里的儿童医院做一个心脏检查。大冬天,新生儿,我还没车,朋友们也都忙着上学,一直尽量避免麻烦船长的我,那次要他帮了一次忙。他看到婴儿,倒也是蛮高兴的,还说,这是我们斯堪的纳维亚的孩子。其实,我听了,挺奇怪呢,怎么德国也算Scandinavia 的吗?
日子在我忙得昏天黑地里过着。一天,突然接到当时还跟船长住在同个楼的闺密的、一个无比急切的电话:我们这出事了,船长出事了。
我忙问:出啥事?!早两天刚通过电话,他好好的,啥事都没呀?
是呢, 一转眼我们都来十多年了.日子现在是过得快得惊人, 也少了许多刚开始那样可以历历在目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