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幕剧 台北海关

独幕剧 台北海关

时间：一九八三年九月下旬，秋高气爽时节。

地点：台北中正机场海关入境检查处。

人物：甲、吴大勇，旅法华裔，男，三十五岁左右。

乙、肩上一划实习关员陈某，大约二十五岁。

丙、肩上一划巡场关员张某，年约四十岁。

幕启：

（吴大勇在回旋带处找回行李，用小车推向海关检查站，眼前出现“本国人 ”与“外国人”两条通道。吴大勇停下来，东张西望，犹豫不决，不知应走哪条通道才对。）

巡场关员张某（穿着一身雪白的短袖衫长裤制服，肩上有三条金光闪闪的官阶，左胸挂着一个绿底银字的徽章，写着张某某）。他走近吴大勇身旁，很有礼貌地用国语问：“先生，您是从马来西亚来的吗？”

吴大勇：“不！先生，我是从法国来的。”

张巡场：（取了吴入境证一看，有点高兴地说）“是自己中国人，请走‘本国人’通道。”

吴大勇：（有点自豪地推着小车直入“本国人”的双号通道）将入境证及报关纸交给关员陈某。

陈关员：（看了表格，很有礼貌地问）“吴先生远道从西欧回来，我们很欢迎，是不是第一次回国？”（说完随手将表格上的 1983划去，改为72年。）

吴大勇：“是第一次回来探亲及观光，希望能看看宝岛情况。今年是 1983年，我没有写错，为什么改为72年？”

陈关员：“那是民国 72年。”

吴大勇：（好奇地）“既年号用民国，为什么月、日不一齐用旧历，仍用公历？这样极容易混乱的。”

陈关员：（有点突然，想一下才说）“我也弄不清，这是习惯用法。对不起，请把您的东西打开给我看看。”

吴大勇：（迅速地将皮箱和旅行袋打开）。

陈关员：（略为翻了几翻，看了几看说）“本来规定每人只能带二百美元免税东西，您已超过不少，不过吴先生是第一次回国，我们全部免税放行 ,希望把这包东西留下来。”

吴大勇：（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包是不值钱的黑枣。”

陈关员：“那是匪的。”

吴大勇：（什么肥的瘦的，有点莫名其妙 ,随后突然醒起，匪就是指大陆共匪）“这是我从香港买的，招纸明明写着香港出品。”

陈关员：（仍很有礼貌）“吴先生有所不知，香港哪能有这些出产，那是共匪的，是香港改装的。”

吴大勇：（有点不高兴，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大声说）“大陆以前叫台湾是蒋匪，你们到现在仍叫大陆做匪，则两边的中国人都是匪，我和您都是匪。”（吴突然把那包黑枣撕开，取出两粒）“来，我们各人吃一粒，匪的东西，留给匪吃。”

陈关员：（没有生气，对着吴微笑，但不知如何回答。）

张巡场：（走过来，把那包黑枣交回给吴，拍拍吴的肩膀和蔼地说）“别生气，吴先生，咱们不吃这些。”

吴大勇：“为什么？”

张巡场：（风趣地）“您不是说，匪的东西留给匪吃吗？咱们都不是匪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幕徐下。

（ 1984年5月23日 作于巴黎 1984年6月9日 原载《欧洲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