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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老友光临寒舍,看到我的两个犬儿已长在成人,都当上工程师并找到优薪工作,突然对我说:“你的‘仇’可以报了!”
我听后觉得很惊奇,心想:我父亲奉行的是孔孟之道,还把他“培忠”之名作成一幅 “培仁倡义尊君子;忠孝传家学古人。”的对联。他经常教导我做人要诚实、宽厚,以“恕人之心恕己,恕己之心恕人。”“宁可负我,切莫负人。”
我遵循家严教导,在大半世的人生历程中都规矩做人,无凌辱,无欺诈别人,无与人结怨,别人也没有向我施怖,有何仇可报?此君可能看出我的迷惘,便笑着说:“近二十年来,你的亲朋戚友中婚嫁的很多,你封了不少礼金,碰上不少‘红色炸弹”。此番你可以报仇了,待你儿子结婚时,要大排筵席,人人都来个‘合府统请’,‘刮’回一笔‘债钱’,‘此仇不报非君子’呀”
我的天!原来他所说的“报仇”,是叫我趁儿子结婚时,乘机赚回一笔礼金钱,以抵消昔日“封礼”时的开消,用心可谓良苦。
平心而论,此君说的“妙计”并没有新意,他也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也是一般人的想法。婚嫁乃人生的大事,主家请客并不是为了希望别人的红包,只是邀请亲朋来欢聚一番,告知儿女已成家立室;到贺的亲朋向新人送礼,也只是有纪念或祝贺之意。以前都是送实物的,如写有“花好月圆”的明镜,或绫罗绸缎的衣料等物;现今社会进步,物质丰富,所送实物,未必符合新人所需,改用钱财作礼,由新人选购他们自已喜爱的礼品,这是最实惠的,此乃时势所趋,遂逐渐形成习惯。
古今往来,世界各地,婚宴摆酒,一般都是赔钱的,唯独巴黎摆酒不会赔钱,有时还赚钱。考其原因,不外有如下几点:一是巴黎米珠薪桂,酒菜价钱昂贵,主家负担很重,送礼的亲朋为了不使主家亏蚀而包足每份的酒菜钱,甚至高些,因而形成“行规”。以前是二、三百法郎,现在已涨到四、五百法郎,如“伉俪”出席,要一千法郎,若“合府统请,就得要千五到二千法郎。二是为了面子,因为在酒楼门口,摆上一张桌子收钱,礼封当众拆开即时登记,礼金太少面子难下,一些穷人也只好硬着头皮顶下去,宁愿在家勒紧裤带,礼亦要做足。听说浙江温州一带的旅法侨胞,婚宴送礼的钱很高,每位起码也要一、二千法郎,实属惊人。
正因为在巴黎摆喜酒不会亏本,所以酒楼的喜宴特别兴旺,有个别的人就利用喜席赚钱,到处派请帖,只有一面之交的普通朋友亦被邀请之列。记得十余年前,我主持外甥的婚礼,准新娘就这样做,到处派帖,并说“这是赚钱的”,结果给我否决并骂了她一顿。
在亲友中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你儿子结婚时不要忘记请我吃喜酒呀!”,这句话我有时也有说的。可是当喜帖真的寄到时,一方面为亲友作新翁或叠翁而喜,一方面却有意无意间叹气:又挨“红色炸弹”了!在结婚旺季时,有的人对我说:“这个每月接到两三张‘打单信’,想唔死都几难!”。
在巴黎,我是属于社会底层的人,深知官家万税如山重,万物贵如金,劳苦大众生活不易之苦。故以前我作主婚人嫁妹和为外甥完婚摆酒时,低调处理,只在酒楼开了数席酒,请亲人,而朋友一概免去。
日后,我的儿子结婚时,难处多多,原因是请一些工人阶层的亲友时,图增加他们的负担;邀请一些有钱人家赴宴时,可能有人说我“趋媚附势”,而我是个“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人。所以儿子结婚时,我不会大排筵席广请朋戚友,作出“此仇不报非君子”的,相反来个“此‘仇’不报是君子”为好。
我那“此‘仇’不报是君子”的决定,希亲朋谅解,望酒家勿怪。
( 2 001 年 10 月 17 日 作于巴黎 2001 年 11 月 10-11 日原载《欧洲时报》周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