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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行 之 老者 |
文/枯荷 |
2010年04月12日,星期一 |
他不是我们遇上的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他提着一桶酥油一个寺庙一个寺庙的朝拜,转几个寺庙就能碰上。他身材矮小,双脚有力,皱纹在他的脸上横七竖八的乱爬,但却并不觉得苍老,相反,他相当精悍,走了那么多的路,没有丝毫的喘息,不似我和倩,已经累得双脚发木了。 许是听见我们的普通话,他问我们,是不是从北京来的。很难得能在这么早的人群里听见汉语,而他的汉语虽然还是夹着藏民特有的口音,却也叫我们很兴奋了。转了寺庙一大半,也没有能听见一句汉语。这个时候还没有游客,来的都是虔诚的藏民。 听见答是,他有些兴奋。他说他几十年前就在北京读书,在地质学院。他说他喜欢那里,但是从离开就再没回去过。他的话语里有深深的怀念,不知道是怀念他的青葱岁月,还是怀念那个叫首都的北京。他说起海淀,说起学院路,说起他曾经记忆中的那些草木,那些流转的季节。 我竟不知,一个人对北京的怀念会那么深,虽然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虽然我的毛发中都深浸着北京的味道,可是,我从来不会这样去想它,无论我走多远,走多久,北京只是我生活习惯了的地方。 听着他讲述北京,讲述我小时候也生活过的北京,莫名的,关于幼年时在北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到北京的那年恰好是冬季,从来没有冻僵过的手,到了北京竟冻得如紫色的茄子,脓血疼痛,搁在暖气片上烘烤,痒痒得叫人难受,每日都要把自己裹卷在厚厚的棉袄里,脑袋上裹再厚的围巾都挡不住北风犀利地割破那些缝隙穿进来,从脖子往里灌着刺骨的凉意,直透进心里。也许这些糟糕的记忆,叫我对北京有些深恶痛绝,以至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喜欢过这里,冬日的萧索,夏日的炎热,春天的风沙,秋天的干燥。可是,他的回忆却带着那么多无法抹去的美好。 他在那么深的记忆里行走,我不敢打扰,只是一边走一边倾听。他会偶尔问我,现在那里还是这样的么,那里是不是还那样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告诉他不是了,他是否会深深失望,告诉他是,却又是深深的欺骗。我总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有些喃喃自语般:北京我要是一个月不出门,有些地方都是认不得的了。 果然,他叹息着,不断的在那里摇着头。这是一个离他很远的北京了。与他的记忆隔成了苍茫的河,他在河的这岸,该如何泅渡到彼岸? 看着我们有些盲目地转庙,他叫我们一直跟着他转,每到一处也都给我们详细讲来。他对我们的亲切,就好似他乡遇故知。 当知道我们五点半便从大昭寺那边赶过来到现在已经饥肠辘辘时,便指点我们先去买点吃的垫肚子,然后他说一会转完了哲蚌寺可以带我们去旁边的寺庙,那里也很好,来了应该也去看看。 我和倩左右是没事做,有这么好的向导,正是求之不得,自是很爽快的应了。于是相约在出口处等待。 买食物的地方并没有找到,或者时间尚早,没有开门也未可知。于是和倩又开始没有目标的转悠。 谁知道,我偶然的撞进一座破旧的院落,便和他失之交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