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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行之老喇嘛 |
文/枯荷 |
2010年04月12日,星期一 |
看见他的时候,他在低头弄着酥油灯,昏暗的光影里,他的背微微驮着,袈裟有些陈旧,仿佛坐在时间的深处。 看见我们进来走到他的面前,才抬起头来,皱纹深深的布满了整张脸,而他的微笑在这深深的皱纹里寂寞而开,那一刻,我呆了。 虽然这些天来一直在寺庙中走来走去,虽然这些天我看过无数的僧侣,却是第一次,被他打动。那是一种熟悉的寂寞,曾经我在无数的日子里和它相偎相依。而这里,整座院子都是寂寞的,像我刚刚攀援而上的木梯子,吱呀吱呀的声响里,久远的沉寂,从我的脚底传来。 也许这座寺院隐藏的太深,在这浩大的哲蚌寺里,几乎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就是我,也是闷头闷脑无意中撞进来的。本以为它都是荒废的,那些破损不堪的扶梯,那些坑洼的地面,那些落了一层又一层的尘埃。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一朵红色的花透过楼梯脚的缝隙穿越而下,被一阵风吹得曳曳着花瓣,好似轻曼的舞女。 抬脚走上楼梯的时候,我还是有稍许的犹豫,整个上午,我都疲惫不堪,空落着肚子,已经有些两眼冒金光了,没有多的力气去爬这座几乎没有人爬上的木梯。 可是,那花在阳光的透射下真是美,目光穿越那些缝隙,看见更多的花在诱惑着我前行。 就在我上到二楼,在这一片几乎是废弃的寺院里,看见了他。 和倩进入大殿依旧默默的走一圈,这里和别处并没有多少不同,供奉的佛像也大同小异。只是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里蔓延。从大殿出来,看着他还是专注的在那里做酥油花,还是对我们的到来与离去并没有多少的关心。 在大殿外有两张凳子,一张桌子,把相机放在桌子上,我有些太倦了,告诉倩,在这里休息一会。肚子有些不听使唤的咕咕叫了,这声响在这空旷的院落里格外的叫人尴尬。 坐在阳光里,一些时间的影子相随而来,我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座院落,这二楼的其他房间空无一人,和楼下的空落落比起来,更有说不出的凄凉。倩说,几年前她来,这里都是僧人,根本没有空房子。说完,叹口气,彼此知道的原因,却是多少叹息也穿不透的无奈。 不禁又转头看殿中的他,眼睛中有些叫泪意的东西挣扎着。 他终于做完了酥油花,起身向殿外走,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又是微微一笑。边用藏语跟我们说,边用手比划着,我们一下就明白了,原来他是问我们渴不渴,是否需要喝点水。 从早上5点半离开酒店到这个时候,我们滴水未进。这些酥油茶像甘露一般,在这座寂寞的寺院里从天而降。 他看见我的眼镜放在桌子上,用手又在眼睛鼻梁比划着。我把眼镜递给他,他开心地大笑,拿着眼镜就戴上,要我们两看。我拿起相机问他是否可以拍张照片,他忙忙点头,要我多拍几张。 照完相,他把我们再次带进大殿,他拿着灯,领着我们又走一遍,在每一个佛像前都给我们祈福。 每一步,好像都有莲花盛开。 走到大殿门口,我才看见大殿的柱子上挂着班禅的相片,那相片上班禅戴着眼镜。老喇嘛看了我一眼,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这眼镜是我必需的,我真想把它就留在那里,陪着他。 我与倩虽然已经在之前给这里的每个佛像都捐了钱,还是在要离别的时候,给了他两百元。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收下,我们说他不收,我们会难过,这些钱是我们敬给佛主的。他才接过钱,放置在佛龛下。他拿来两条洁白的哈达,给我和倩分别披挂在脖子上,认真的给我们叠好,并祝福着。 终于还是要从这里离开,虽然我有许多说不出的不舍。一步一回头下楼梯,他站在楼梯口目送我们。就在我们到达楼下,忽然听见他急急召唤我们。 我和倩不知所以,赶紧回到楼上,才看见他从柴房了拿出一些食物,他分成两份放到我和倩的手上,用手在嘴边比划着,告诉我们这很好吃。 我说不出话来,真想抱抱他。在走下楼梯的第一步,我的眼泪不可抑止而下,我不敢回头,我怕自己真的不想再走。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再来西藏,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来,我一定会到这里,到这座空寂的院落,再爬上这破损不堪的楼梯,再次遇上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