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Diary 275 --- 离人心上秋、秋夜月当花、花似燕归来

 

 

月满最起思乡意，思乡从来如水长；夜静易生怀亲念， 怀亲自古谁不尝 ？

如果说，秋，是一年中最让人思念季节；那么，中秋，则是一生中最让人思念的日子。

 

1．离人心上秋

又是秋天。一阵疏风细雨过后，天便开始转凉。放眼四处，一幕幕“落叶秋风扫，枯枝冷雨摧”的感伤景致，自然界的四季轮回就是这样冰凉、无情。

天高云淡，雁儿们一如既往得开始向南飞迁，它们总是在故乡栖地的天空上盘旋几圈后，才嘎嘎嘎地排成人字，怅然离去。

看着南去的雁阵，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个深秋黄昏。那年，我从福州坐火车经由江西北上。一路上，列车穿行于崇山峻岭与万丈深渊之间，窗外的秋色就象万花筒里的图画，一幅幅一帧帧的变幻无穷；北来的雁群在天上优雅的掠过，活生生的一幅“雁驮斜阳，霞分天色”的醉人秋图。

如今，如烟的往事早已伴着季节的飘零，藏在了记忆深处的一个角落。而自己，这么多年来，风里来，云里去，一觉醒来时常常已是异国他乡。斜阳不是故乡的斜阳，晚霞亦非家中的晚霞。在加拿大旅居的这些年，虽没有背井离家的凄凉，然而，客感和乡愁终究是免不了的。百感交集之下，感慨油然而生，没有一点造作。

随手摘录吴文英的《唐多令》，以抒心中思乡之情：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都道晚凉天气好，有明月、怕登楼。

年事梦中休，花空烟水流。燕辞归，客尚淹留。垂柳不萦裙带住，漫长是、系行舟。

 

2. 秋夜月当花 

很冷的夜，秋风钻过窗缝，吹动了我的头发和衣裳。 

在这个初秋的夜里,，我和母亲相互间亲切的叮嘱，使我长久得沉浸在一种温馨的氛围中。这种温馨是不加任何修饰，浑然天成的。我想，这轻柔美满的幸福，应该就是，天伦之乐。

可能是因为妈妈的话，我想起了外婆。十年时间，早已是物似人非、天人一方。记得外婆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等我大学毕业后，用我的第一份工资来孝敬她。然而癌症带走她之时，我尚有三个月才毕业；后来我漂洋过海，在国外念了更多书，挣了更多的工资，然而外婆已走远，远到我无法触及的距离。过去，我读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不懂得感慨，如今才明白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悲凉和无奈。

离开家乡那天，也是9月初秋。我跪在外婆的坟前，凝视着眼前那一方小小的墓碑。我知道外婆就在里头，而我在外头。只是，此时着薄薄的一抔黄土，竟然是如此地强横坚固地阻隔在我和外婆之间，使即将远行的我，不能依偎在她的膝下承欢片刻，而只许我俯拜。

秋风拂过，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动了坟头上萋萋哀草。这是当年吹过无花果树梢头的风吗？我将额头紧紧贴在冰凉的墓碑上，闭上双眼，依稀又听到秋夜桂子掉落的声音；依稀又看到外婆那慈祥瘦削的面庞。

谨借唐人张渐的【郎月行】，以表心中思亲之感：

今年花未落，谁分生别离。代情难重论，人事好乖移。

萱草已数叶，亏月当再圆。人别星陨天，秋夜月当花。

 

3. 花似燕归来

秋夜长，秋夜长，月明白；遥相望，遥相望，川无梁。

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和燕子重逢时，我们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沧桑。我们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到了思念的痕迹，看到了苦恼的痕迹，看到了挣扎的痕迹。我把燕子揽在怀里，有好久什么话也没说，仿佛一点点在埋平心里的黑洞，仿佛只有对方的体温才能验证拥有的感觉。

这样的时候，我喜欢感悟和使用文字，因为由此及彼的文字，就是起伏跌宕的心路，仿佛迂回曲折的生活。我通过文字，写下的就是心声，写下的就是生活。

当我想你的时候，读书、听音乐、都不能将你忘记；脑海中人影如潮，高高得将我推倒在记忆的烟波里无法自拔。当我想你的时候，我想起一首同名的歌曲，那些歌词，真正字字入怀，句句扣心。方知道歌中也有好文章，只是世人忙著唱歌，未必能领略词中的滋味。现在的我，方知道什么叫颤抖的心，什么是寂寞的滋味。

谨借牡丹亭之【秋夜月】，以表心中思恋之意： 

堪笑咱，说的来如戏耍。

海天秋月云端挂，烟空翠影遥山抹。只许他伴人清暇，怎教人佻达。

　　 

写于2006年9月28日多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