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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蝶心
历史圣人的展览馆。圣人是为自己真实生活的人,是他人将之摆进历史,而圣人的生活却不是为了进入历史。圣人,无论极善还是极恶,无论其生前的伟绩如何,是否进入历史于短暂的他毫无意义,只有他的生活有意义。
我有自知之明,我成不了圣人,但我会去寻求自己的生活,生后的评价的区别只于他人有意义,于我毫无意义。
离人最近的是人自身,离人最远的还是人自身。人能够自己去思考、去行动、去塑造,却永不能知道人自身的答案。人为何而生?为何而死?人的短暂之外还有什么存在?人的精神离开人如何存在?太多的探索,一经深入自己的内部就变得举步唯艰,其实,无解之谜岂止仅存在人的身上,世界的一切事物一经探究,哪有答案可寻呢?我们所知道的仅是从我们的角度看到的事物,宇宙是无限的,换一个角度,世界是否将是另一番天地呢?我们太短暂了,我们太有限了,我们只能用偶然的契机,幸运地了解一些,同时留下了巨大数量的无解之谜。人的有限逼得人们去思考,去设法永恒,去赢得短暂的最大意义,于是各人便开始走各人的路,用仅有的一次短暂给生命下赌注。
一个人得拥有一人谋生手段,但不能将一生中的一切,将人全部的活动投入谋生,否则树上的鸟、水里的虾与人的区别就消失了。生命的活力在于拥有许多出自本心没有物欲世浊的兴趣和爱好。生活的主调显得真诚、自然而震撼,将生存需要加入这一乐章,乐曲将更加坚实、有力、生机勃勃,每一个颤音将引起整个生命的共震。
当一个人突然意识到人活着就是为了走向死亡,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体现在向死神逼近的短暂中,他便开始长大了。从今后,他的思想都将建立在这不能不悲观的深刻之上,他的行为都是为了向死神迈步。倘若此时,乃保有乐观者的风采,意味着又一个强者的诞生。悲剧的魅力将由于主人公的悲壮、无畏、强大而倍增光彩。
人类社会的发展,用劳动来说明似乎有些牵强,发展的动力不是由于劳动,是对生命的渴求。低级阶段,人为生存而追求;当人们不必为生活太多操心时,生命的渴求并未减少,反而愈加热烈,人们渴求物质条件的优越,渴求更高层次的生活--精神生活。生命的目的,因此而愈加广阔,明知摆脱不了自然的束缚,却意识到要获得发展,就必须在自然界中占据最有利的地位,抵抗一切束缚人类的自然规律。无限的精神世界和永不可满足的物质要求构成了生命在有限短暂中的渴求,使人类社会永无止境地向前发展。用劳动解释人类发展史,只看到现象,没有揭示出劳动成为人们生活需要的动力所在。
谜,就人类而言,再没有比人生之谜更难破译的。
人生这个题目太大了,自脱离动物以来,不知有多少个体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临终时带走的还是对人生的一无所知。人们在这浩然的人生海洋面前无从下手,更谈不上解谜了。可这个谜也实在太普遍了,每个生存者都在实践,每时每刻都深入其中,却不识庐山真面目。也许,这个谜只有让死者去回答,活着的人对她是无可奈何的。她离我们太近了,在她的阴影里,我们都成了瞎子,只好瞎碰乱撞,有一天,突然被命运之路绊倒,便彻底解脱了。
在人生问题上,曾有数不清的哲学家、思想家和疯子想在黑暗中寻出一点光亮来。失败是必然的,他们只是比常人多摸索了几步,方向是否正确,大概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兴许在黑暗的宇宙中,本来就没有光亮,有人想在黑暗之中自己创造光明,用生命的代价换得一隙光亮,也只能在临死前让自己看清自己,来不及体会便堕入地狱。他人要想利用这微光是不可能的,无边的黑暗,在光产生的同时,便吞噬了这无生命的光点。
要想用拉普拉斯幻想去解答人生,是必败无疑的,也只有疯子才会用自己的生命为这种幻想下赌注。
每个人都是一条河,虽然流程有限,大部分的路程还是在平缓、安静的时空下度过的,波折、湍急甚至惊涛拍岸的时光是人生的点缀,也是人生所有价值的凝聚。为了让人生之河波澜壮阔些,有人让河在悬崖石谷中奔腾,在云山雾海中穿行,甚至不惜在沙漠中爬行,成为暗河,让生命之液蒸腾,直至生命的完结。世界因此增添了几条壮观的画廊,河流因此汲取更多大地的母液,在投入大海、交还宇宙时,格外清新、安祥。
人一生中的得与失,正确和错误,实在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没有丧失生命的活力,尽量去经历吧,经历便是索取,经历越多得到的越多。
幸福的人生实在不好定论,更无法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每个人的价值观太不同了,你的幸福兴许正是我生活中的缺憾,我的自足未必不是你无法忍受的烦恼。幸福太虚无了,每个人都可以用自我满足来定义。愚者,甘于平淡者,兴许是最幸福的,他们既无所知也无所求,只要能安稳平静地渡过有限的生命,甚至不惜像牲口一样活着,他们也就知足了,幸福的光彩在他们黄弱的躯体上溢出舒展的笑容。最不幸者是那些思想者和追求者,死亡和失败的阴影统治了宇宙,弱小的肉体的抗争和超越现实的幻想在客观世界的物质力量下不堪一击,他们了解得太多,追求得太多,得到的失败也太大。他们在残肢断体的血肉面前不得不叹息世事艰难,又无力回天,最后在注定毁灭的失败中堕入地狱。然而,愚者、甘于平淡者和思想者、追求者在世上实在不多,大多数人连生之意义尚未明了,幸福对他们实在没有意义,对他们而言,幸福是根本用不着的多余的字眼。
在所有思想者中悲观主义者最不幸,他们的目光太敏锐了,他们最先意识到世界的毁灭和可悲,却无能为力。失望的阴影从此笼罩着晦暗的人生,痛苦地观察,痛苦地思索,绝望地生存,最后一样毁灭。他们知道太多了,想得太深刻了,精神的重负一经担起,便再也无法卸下。他们比别人忍受更多的折磨,明知必将毁灭,却无法确切地了解毁灭的体验,于是便在毁灭的威胁下,惶恐地挣扎,等待着毁灭。从而,连存在也被毁灭得一干二净,还有谁比他们更不幸呢?
生与死的界限太明显也太靠近了,人又是如此脆弱,任何一个小小的偶然,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生的热量冷冻吞噬,人太渺小无力了;死的吸引力又是如此之大,我们无法顾忌太多,只能争取生活的舒心和自由,让每一个过去都成为生活的光点,让每一个可能的偶然到来之时,都无憾于已走过的生。
人生一世,拥有太多的锁链和束缚。作为个体,渴望让自主意志之风吹起生命之帆,任意飘荡、游离直至沉沦。但独立的人如何在社会生存?为了生存,只好交出自身的自由,让思想高鹰远离肉体躯壳,让物质的力牵引自己走进社会,让梦幻的思想留在自己的世界中。在锁链之下,我无法高飞,也无法超脱,只能让高鹰在云端展翅,为我寻求最有可能的方向,找到我所能及的最大范围,直至锁链将我扼杀。
“看破红尘”,少儿时不断听人说过,觉得他人很超脱、很潇洒。当试着将自己投入人生、风雨霜雪打击自我之后,觉得他人很无知,很浅薄甚至很俗。我更深地领会到“未经磨难的超脱是轻佻”,我接受的打击实在太少太少了。经历的缺乏,勇气的缺乏,“看破红尘”实在不敢轻易出口,也许直到死,我也无法“看破红尘”,因为人生太无限了、太丰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