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紫藤阁

想在这儿开辟出一小块地, 撒上些种子, 抽出黄黄绿绿的芽, 以记录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还有那偶尔瞬间的心灵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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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是车站

(2006-03-21 18:48:35) 下一个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以前读江淹的<<别赋>>,总觉得那痛是别人的,谁曾想到有一天亦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呢。

选择了去武汉读书,也就选择了每年在杭汉两地来回跑,一直是个快乐的孩子,自以为很洒脱,一切都看得开,等到毕业分配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在珞珈山麓在星湖畔长成了一棵树,要拔起时,竟是连根的痛。

给上海的朋友挂电话,问他们是怎样告别大学生活的,“撮了一顿”,“到包场玩了一夜”,,,林林总总,却鲜有送行的。“都分在了上海,谁送谁呢?”也对,同在一方天空下生存,街头巷尾都可以邂逅的,离别的程序自是可以免了。但执拗如我,却总以为没有离别,没有送行,大学生活便缺了一种深情,或者因为我们挥别的不仅仅是人,而是一段人生?梁实秋先生曾说过:“我不愿送人,亦不愿人送我。对于自己真正舍不得离开的人,离别的那一刹那象是开刀,凡是开刀的场合照例是应该先用麻醉剂,使病人在迷蒙中渡过那场痛苦,所以离别的苦痛最好避免。”梁先生是人生的智者,所以看得通透,而我们不过是一群任性任情的傻孩子罢了,所以既不知道去麻醉别人,而且多半自己也愿意去生受一刀,于是在通宵不眠,在饮酒至醉后,我们选择了车站送别。

站在月台上,面对着四年中朝夕相处的友人,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哑口无言,即使是一句最最普通的临别祝词也说不出来,只是嗓子哽得难受,心中更是憋得慌,好不容易张口吐出一个“你。。。”字,却已是泪流满面,没有手绢,泪水便在脸上肆意纵横,于是用手背在脸上乱抹,宛如小孩一般。此时车内车外已是一片呜咽哭泣之声,女生们头顶着头,互相哀哀痛哭,哭得毫不掩饰。而男生们毕竟“有泪不轻弹”,只是红着双眼,实在忍不住了,就把头高高仰起,把眼泪咽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谁开始带头唱起了<<萍聚>>,“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着唱,互看着对方红肿的双眼和狼籍的脸,曾经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四年的时间,虽不算长,却也决非短如弹指一挥间,就因为彼此拥有太多太多共同的回忆,才禁不起这一刻短暂的分离。

“呜--”的一声长鸣,引起了一阵下意识的恐慌。火车即将启动,友人即将远离,这可是一种怎么求也求不回来怎么哭也哭不回来的离去呀。此时,车内伸出许多手,与车外的许多手握在一起。壮实的是男生的手,纤细的是女生的手,握得那么紧,女生的指甲都戳到男生的手臂上了,溢出缕缕蚯蚓般的血丝来。

火车终于缓缓启动,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突地袭上心头,此次一别,真的不知何时方能再次相聚,或许有的还有机会,而有的,却是永远也不可能再相见了。哭喊声更响了,无情的火车借着前行的力量扳开了我们紧握的双手,有缘深的,还敲着车窗,追着火车跑,但车总是渐行渐远了,远到叫人无法不伤心的地步。我累得倚在石柱上,已无力再挥手告别了。这时听见旁边有人不屑地说,“瞧那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不出一年,早已忘了对方是谁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有些人,是永远不会懂得离别的意味的。

是的,人世间的许多人和事是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忘的,然这一幕,不会忘却,如此铭心,如此刻骨,要忘,哪有那般容易。生命中,有些东西是会随着时日的增多愈渐明晰而难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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