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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孩子

(2014-06-26 03:47:40) 下一个
我们第一次见邻居的外孙凯勒时,他十六岁,一头卷卷的金发,骑着山地车,时不时地耍些酷酷的车技。他的外婆说如果我们家有什么杂活,需要劳动力的话,可以让他干。正好我们需要在后院里种花,我就请了他来帮忙。小孩人不错,就是得有人督着,否则他不会用常识去做判断。比如挖坑种花,你不能一气儿告诉他什么花种哪里。你得陪着他一盆盆地种,否则他要忘记的。他不呆不傻,就是缺少主动性。有次我们的喷水池要清洁,讲好一百块钱。对中学生来讲,那是一大笔钱。但他愣是不知从哪里下手,后来还是他外公出手,告诉他一步步怎么做,陪在旁边,帮他赚了这笔钱。

到了十八岁,该高中毕业,凯勒却挂了三门课,毕业不了,只能回家复习再考。有一门课,因为有外公天天在陪读,他考了不错的分数。其他两门,是啃兹啃兹又读了一年,才勉强过的。高中文凭到手,只是12年义务教育的结束,没有说可以找到工作。家里还有两个念初中的弟妹,凯勒整天闲着,依旧没心没肺地快乐着。忍无可忍的父母把他赶出去自食其力,凯勒投奔到了外公外婆这里。

外公凭着多年的关系,帮凯勒找到第一份工,高尔夫球场捡球,半天工作。但如果干得好的话,有希望全职。一个暑假下来,他给辞了。原因干活不主动,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主管挑了一个能主动找活干的孩子,留了下来。第二份工是车行开车,干了三个月,吃了三张超速单。车行说:凯勒的性格很好,每天开开心心,但三张单子增加了车行的保险费,只能辞了他。凯勒又闲着了,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他也不急,见谁都笑眯眯。外公外婆开始受不了,先是不给零花钱,这样逼着他去找工作,或是重回学堂修门课。他依旧找不到任何工作,据说麦当劳也不是谁都要的。外公再次出手,帮他找了个客户服务的工作。就是接听电话,回答客户问题,并向客户推荐产品,十块钱一小时,干好了,有全职的机会。半年之后,他又被炒了,因为犯了三次小错误,没有严格遵循工作流程。外公外婆都要疯了,养了这么大个负担在家里。到了这种境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凯勒不嗑药不吸毒不打游戏,对物质没有欲望,这种人现在哪里去找?他就是个慢孩子。

终于,凯勒决定去学调酒,因为他喜欢和人交谈。外婆付了学费,凯勒磨磨蹭蹭地花了半年时间,学完。代价是有天晚上开夜车,掉进沟里,车报废了。在我们这里,没有车寸步难行。于是,外公外婆赞助一些,他买了部二手车开上了。调酒师的证书并不能保证找到工作,兜兜转转,他开始送披萨。一个小时4.75美金,送一个再给五十美分,小费自留,披萨管饱。这个工资其实只够汽油钱,小费才是王道。但问题是,不是每个人都会给足小费的。有次,他送了八个披萨去一个地址,心里盘算着至少10%的小费,结果人家只给了他两块钱!他那个恨啊!说准备去社区大学学门手艺,不再受这种气。

一年过去,凯勒还在送披萨,换了家店,但大学却再也没有提起过。他从外婆家搬了出去,和女朋友还有其他三对快乐小鸟分租了一个房子。原本自行车运动员的身材因着每天的披萨,早已赶上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他才23岁啊,青春年少配了个大叔身材!

大家还是在想着如何帮他。每次耀汉他爹出差去机场,让他送去机场,给他五十块。车是我们的,汽油是我们的,他只要出劳力。这是一本很好算的账,但他不是每次都算得来的。有时需要通过他外婆的敲打,他才会接这个儿活。而且每次,担心的是我们,他会不会准时来。他外公有次说:我真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是哪条电路出了问题。

送我们去机场的路上,凯勒依然有说有笑,憧憬着下个月去芝加哥看他女朋友的祖父母。我们是真的仰慕他无忧无虑的性格,但我们也想知道:十年后的凯勒是否还能送披萨。

这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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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丹三撇 回复 悄悄话 他不呆不傻,智力正常,身体健康,但就是长不大。急死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美国的教育有问题,还是家庭的问题,这样的孩子,我已看到两个,都是男孩子,都来自离婚再婚的家庭。都不愿意再上学,宁可干零活。在美国,现在如果没有一个高一点的文凭,是很难找到全职工作的。

或者,男孩子就是开窍得慢?
安娜晴天 回复 悄悄话 看了你的故事,他没有错,是生长发育中某个方面没有发展,不知道美国有无德国方面的一些残疾人的组织,组织帮助他们工作。
希望我没有理解错。
我们旁人看着着急,他自己一定挺开心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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