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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桂冠诗人默温的诗

(2011-01-15 19:09:44) 下一个

默温     (Merwin)

作为“新超现实主义”诗歌流派的代表人物,默温的诗歌作品却非常独特,貌似松散、甚至神秘,但内含一种抒情的音调。他善于在诗里将自然和日常经验上升到一个更高的、扑朔迷离的境界中去,因此他的诗常常用闪忽的、蜻蜓点水似的语言写成,具有开放而洗炼的形式,深邃而广远的想象力,以深入到一个“更为隐蔽的世界”中去。默温的诗作绝不是那种一读就懂的东西,读者往往需要多次阅读才能进入他所创造的那个有轻度神秘倾向的世界。只有反复阅读,才能把握默温的诗歌所传递的深邃内涵。

任何时间

我最后看到它的日子
是在多久以前
它带走的时间
依然还在那里
在透明的光芒中
在声音里飞行
我记得
叶子里开始的一切
在它之前,也在我之前
现在我在远处
以光的速度
向它伸出手来
我看见所有更快的时间
在任何东西存在之前
那里没有任何移动
黑暗思索着光

《冬日薄暮》   (桴夫 译)

太阳落入清凉,没有伴,

没有为我们干完活后的责难.

它落下去了,心里一无信仰.

当它去后,我听到溪水跟踪而至的流声.

它从很远的地方带来它的长笛. 

 

喜欢感言:人生的境界决定诗歌的境界。这首小诗写得清爽、明亮,不执着,短短五行峰回路转,余味无穷。现在许多写作者把主要精力放在技艺、风格和难度的追求上,依我来看,不如去注重思想的磨练和人性的回归。

 

《十二月之夜》

寒冷的斜坡立于黑暗中

树木的南面模起来却是干燥的

 

沉重的羽翼爬进有羽毛的月光里

我来看这些

白色的植物在夜间更显苍老

那最老的

最先走向灭绝

 

而我听见喜鹊被月光一直弄醒着

水涌出经过它自己的

手指,没有穷尽

 

今晚再一次

我找到一篇单纯的祈祷但它不是为了人类

 

December Night

The cold slope is standing in darkness

But the south of the trees is dry to the touch

 

The heavy limbs climb into the moonlight bearing feathers

I came to watch these

White plants older at night

The oldest

Come first to the ruins

 

And I hear magpies kept awake by the moon

The water flows through its

Own fingers without end

 

Tonight once more

I find a single prayer and it is not for men

 

《低地和光》

我想那是在弗吉尼亚,那个地方
现在就横躺在我心灵的眼前
像满月下的灰色草叶
像一片草原触摸那里的一切

那片低地伸展到大海
没有沙滩,没有界限。那是秋天
栅栏围着田野,阴暗裸露
伸展到闲散闪烁着的低平水面

那些栅栏慢慢地沉陷,消失
一只黑色的小鸟,落在矮桩上
望着光像海草或风轻易地穿过
那些栅栏,滑向天边

甚至一只鸟也会记得
那片曾经存在过的土地
移动的光缓缓延伸着,冲洗着
爬过那片低地,渐进渐远

我的父亲不曾在那里耕种,母亲
也不曾等待,我一无所知地站在那里
听见海水慢慢渗过来,不知道
这片土地是何时被夺去的

也许你会认为,低地对于我
意味着什么,我久久地凝望着
透过闪光,寻找低地的形影
只有低平的光升起来,一片茫然

 

《低地和光》 重复
  
  我想那是在弗吉尼亚,那个地方
  现在就横亘在我心灵的眼前,
  像满月映衬下的灰色草叶,
  像一片草原触摸那里的一切。
  
  那片平地伸展到海边,
  没有沙滩、没有界线。那是秋天。
  光秃的田野在栅栏之间显得幽暗,
  延伸到闲适闪烁着的低平水面。
  
  那些栅栏渐渐消失,慢慢沉陷,
  牛鹂鸟飞到一半,停在矮桩上,
  望着阳光穿过那些栅栏,像海草
  或风在栅栏上轻盈地滑向天边。
  
  甚至一只鸟也会记得
  那片曾经存在过的田地,后来
  边线缓缓地扩展,冲洗,
  爬过那片低地,每年覆盖一点。
  
  我的父亲不曾在那里耕种,母亲
  也不曾等待,我一无所知地站在那边
  听见海水慢慢渗过来,不知道
  这片土地何时被盐碱接管。
  
  但是你会认为,低地对于我
  意味着什么,我久久地凝视,
  透过暗淡的闪光,寻找低地的形影,
  看不见过去和现在,只有低平的光升起。 


《詹姆斯》      (董继平 译)

一个远方友人快要死了的

消息传来

 

我仰望又看见细小的花朵

出现在窗外的春草中

又想不起它们的名字 

 

(以下有点的董继平译)

● 分  离 

你的空缺犹如穿针的线

穿透了我的躯体。

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它的色彩一针针缝缀。  

 

● 四  月 

当我们离开石头将停止歌唱

 

四月四月

透过姓名之沙而沉没

 

要来临的日子

里面没有隐藏星星

 

那可以等待的你正在那里

 

那一无所失的你

一无所知  

 

● 蜜蜂河 

在梦里我回到了蜜蜂河

桥畔有五棵橘树

一个盲人在两座磨坊旁边

跟随山羊进入我房子的

院落又伫立着歌唱

那更为年老的东西

 

它即将十五年了

 

他年老他将坠入他的眼里

 

我放眼

一条通往日历的漫漫长路

一个接一个房间询问我将怎样生活

 

尽头之一由街道构成

一行人拎着那盛满

他们希望之影像的

空瓶穿过它

凭借名字它是奉献给我的

 

我一次一次又一次

降生在同一座城市

询问我将说些什么

 

他将坠入他的嘴里

 

人们认为他们比草丛还好

我回归到他那如同一叉干草升起的嗓音

 

他年老他真的不是什么真的

死亡的嗓音也没有汲引着水

 

我们是未来的回音

 

门上说的是为了幸存要去做些什么

而我们生来就不是为了幸存

只是为了生存 

 

● 供  应 

一早晨田野都用

枯燥的乐器

重复着

记忆中的雨滴声

在墙里

死者增加其无形的蜂蜜

这是八月

鸟群正开始形成

我将随身携带我双手的空寂

你到处找到你没有的东西 

 

● 谷  壳

那些不能爱天地的人

被天地击打

吃掉对方

那些不能爱对方的人

被对方击打

吃掉自己

那些不能爱自己的人

被自己击打

吃掉可怕的面包

那面包在整天裹着尸布的早晨被揉和

在黑暗中烘烤

它的香味让谷壳像空荡荡的手

一夜夜穿过转动的天空飞翔

用幼鸟的声音

呼唤它的麦子  

 

● 狗 

孤独很多次

都是别的人

一次空缺

然后当孤独很多次

不再是别的人

它就是你喂养着的

别人的狗

然后当狗消失

狗就是空缺

你最终孤独了

而孤独很多次

都是你自己

那种空缺

但最终结果可能是

你是你自己的狗

饥饿于路上

一个攀登那高于时间之山的

声音  

 

● 苍  蝇 (重复)

当苍蝇被创造的那一天

死亡是一个花园

已经没有围墙

没有苹果

没有可以回顾之处

星星成天可见

蝇眼中的

黑点

惟一的声音是苍蝇的咆哮

直到日落

 

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其他东西被创造

某种其他无名的东西

是一个花园

苍蝇从未见过它

它们所见的东西不在那里

没有尽头

没有苹果

环绕着无人听见的

黑星

它们整天在里面戴着孝

愉快地飞翔 

  

● 心 

在心的第一腔室里

除了两只手套所有的手套都悬挂着

手在穿门而来之际裸露

钟绳没有它们拉扯也在摇动

它们仿佛捧着水

向前移动

它们的掌心里有一只鸟儿沐浴

这个腔室里没有色彩

 

在心的第二腔室里

除了一块布所有蒙眼的布都悬挂着

眼睛在进入之际睁开

它们看见钟绳没有手拉扯

也在摇动

它们看见沐浴的鸟儿

被向前捧着

穿过涂着色彩的腔室

 

在心的第三腔室里

除了一个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悬挂着

耳朵在穿门而来之际一无所闻

钟绳没有手拉扯也在摇动

如一丝气息

一只鸟儿被向前捧着

沐浴

在一片沉寂中

 

在心的最后一个腔室里

除了一个词语所有的词语

都悬挂着

血液在它穿门迈步之际赤裸

眼睛睁开

一只沐浴的鸟儿在它手里

它的赤足在窗台上

仿佛在水上移动

移向一声钟鸣

有人没有手也在敲钟  

 

● 黑宝石 (重复)

黑暗中

只有蟋蟀的声音

 

树叶间的南风

是蟋蟀

拍岸的浪花

和越过山谷的狗吠也如此

 

蟋蟀从不睡眠

整个蟋蟀都是一只眼睛的瞳孔

它能跑能跳能飞

月亮在它背上

穿越夜晚

当我聆听之际

只有一只蟋蟀

 

这蟋蟀生活在未照亮的地面上

在根须里

在风的外面

它只有一个声音

 

在我可以谈话之前

我听见这蟋蟀

在房子下面

于是我也想起夏天的

 

耗子和盲目的闪电

生来就听到蟋蟀

它们听到蟋蟀奄奄一息

光芒的躯体转过来聆听这蟋蟀

这蟋蟀既不生也不死

蟋蟀之死

仍是蟋蟀

蟋蟀的运气在空屋里

回响 

 

● 寻  找 

当我寻找你时万籁沉寂无声

一群人看见一个幽灵

这是真的

 

然而我继续尝试朝你走来

寻找你

道路已被铺成而许多小径却消失了

脚印接着脚印

通向家中的你

在道路已经无处可去的时候

 

我仍然继续希望

当我寻找你时

一颗心在山冈上深长的枯草中

走动

 

鸟儿围绕我而没入空中

影子流入地面

 

石头在我前面如同引导我的蜡烛

开始熄灭  

 

● 他们的一周 

星期天的孤独在那里

像光芒一样高长

他们从其中编织

不同尺寸的铃铛

悬挂在空碗橱和门厅里

悬挂在枝条上

像花朵像果实

在谷仓里

在每间屋里像灯盏

像光芒

 

他们相信是在一个星期天

动物们被分开

因而洪水才可能发生

并且是在一个星期天

我们被分割于动物

带着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但依然是那无名者放声大哭走出来的

大门

 

他们相信那被分开的

一切

都在一个星期天被分开

他们编织那些铃铛

它们传来的回音

就是一周的所有日子 

 

● 歌  手 

歌声自屋檐上滴落,

我知道那没有

 

舌头的喉咙,

正在忽视太阳和月亮,

 

那扫视,那回归

它心灵的动物

 

凭借它的光,一条条溪流

相互发现。

 

不可驯服,

不可腐蚀,

 

它在自己的国度里

有一道大门要去守护。

 

在那里没有选择而来临

吸收水

 

置之于你的眼睛上说

让清澈雹子般落下

 

从现在起一切

都不会显得相同

 

并且穿过去

留下你的风趣。  

 

● 马 

那曾经是马之处的沉寂

是一座山

 

我凭借闪电看见了每一座

曾经从空中落下的山

如同

一只蹄铁的和声鸣响着

 

多云的高坡上

那些很久前就放弃了悲哀的骑手

离开它那腐朽的栅栏和它那要坠落的葡萄

进入了关隘

俯视着下一道山谷

 

我没看见他们越过

 

我明白我将在闪电中

躺在一座死亡的高峰上

骑手们将驰出我的双眼
 

《距离》

当你想起距离
你想起
我们是不朽的

你想起它们是从我们出发的
所有的距离
都是从我们出发的
没有一个死去,没有一个被忘记

世界上各地都有母兽
仰天躺着
想起海

 

《写给我的死亡纪念日》

一年一度,我竟不知道这个日子
当最后的火焰向我招手
寂静出发
不倦的旅行者
像黯淡星球的光束

那时我将发现自己
已不在生命里,像在奇异的衣服里
大地
一个女人的爱
男人们的无耻
将使我惊讶
今天,一连下了三日的雨后
我听见鹪鹩在鸣唱,檐雨停息
我向它致敬,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写给我的祭日 》  
  每一年不知不觉中我走过这一天
  当最后的火将向我招手
  寂静将派出
  不知疲倦的游子
  像暗星的光束
  
  然后我再不会
  在生命中找到自己就像穿上了陌生的衣
  对着地球诧异
  一个女人的爱情
  众多男子的下流
  就像今天在雨下三天之后奋笔疾书
  聆听鹪鹩的歌声和雨停
  不知道向什么鞠躬

 

《冰河上的脚印》

一年四季
风从峡谷里吹出来
磨亮万物
脚印就冻在那里,永远
向上指进寒冷
与我今天的脚印相似

昨夜,有人
在烛光上走动,走动
匆匆地赶着
痛苦之路
很久以后,我才听见那回声
与我的联在一起,消失

我凝望山坡,寻找一块黑斑
最近在这里
我的双手像盲人
在熔蜡上移动
终于,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走进自己的季节
我的骨骼面面相对,试图想起
一个问题

当我观望时,万物静止
但这里,幽黑的树林
是一场大战的墓地
我转过身
听见越来越多的名字
离开树皮,向北飞去

 

《给手》

眼镜看到的是一个视觉的梦
它醒来触及的
是一个视觉的梦

而在梦中
对每一把真实的锁
仅有一把真实的钥匙
而它在某个另外的梦中
此时不可见的
是一把真实的门的钥匙
它即刻打开水和天空
它已经在向下的河中
我的手攥住它
我的真实的手

而我对手说
转动

打开河流

 

《挖掘者》

如果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两个男人
  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如果八个男人扛着铁锹
  来到路上
  
  如果十一个男人扛着铁锹来到路上
  而我要藏起来
  那时我想看这里的一切
  像这只手正好挡在
  我的眼前
  
  而我愿试着把它放下来
  在他们透过它并发现我之前

 

《玻璃》

一天你看看镜子而它洞开
目光所及之处
十一条长长的路灰得像水
在它上面一些人正在跑掉
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长长的灰大衣
而你不能动你不能喊
你要问他们是谁已经
太迟了

那时他们中的许多人
用他们的后背对着你他们的手臂在空中
没有影子
在灰得像冰一样的路上跑掉
落叶在他们的身后飞翔
而鸟儿在巨大的尘灰中
石头树木
你所有的恐惧从你这儿跑掉
太迟了
进入一片云

而你跪下并试图叫住他们
遥向那空荡荡的面容

 

《习惯》

即使在半夜三更
它们仍搀着我转悠
然而天黑了,它们常松手
而且时间较长久

接着它们便缠着我的记忆
以为记忆属于它们所有

就连我入睡后它们还拿着
我的一两只眼睛嵌入它们的眼窝
它们四处瞧瞧,相信
这地方便是家

当我醒来,可以感觉到黑色的肺叶
飞入世纪的更深处
带着我
即使于此时它们仍借走
我的大部分舌头,告诉我
它们便是我
它们借给我的大多数耳朵听它们讲话

 

《找到一位教师》

我遇见一位老友在林中钓鱼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让我等待

 

深溪里的鱼儿在往上游

可他的钓线还纹丝不动

我继续等待

我的问题关乎太阳

我的双眼

耳朵和嘴

心脏与四季

我的双脚我的所在

我的去处

问题从我手中滑落

仿佛是水

滑入河里

从树下流过

在远处沉入船底

它离我而去

于是我这里夜幕降临了

 

我不再知道要问什么了

我发现他的钓线上没有钓钩

这时我明白我该留下和他共进晚餐

 

《日出时找蘑菇》

一天还没开始

我走在几个世纪的栗树枯叶上

在一个无忧愁的地方

虽然黄鹂

从前生飞来警告我

说我是醒着

 

在黑暗中,当雨落下

金色的吟唱从一个不属于我的睡眠中挤出来

叫醒我

因此我上山来找他们

 

他们出现的地方,我似乎来过

我认出了他们的栖息处,好像记得

我的前生

 

正是现在我也在那地方走着

寻找自己  (赵毅衡 译)

 

《又一个梦》

我踏上了山中落叶缤纷的小路
我渐渐看不清,然后我完全消失
群峰之上正是夏天

 

《在夜晚眺望东方》


白色的手
蛾子在黑暗中扑腾

我把你看作正在升起的月亮

那时你反射的
谁的光

仿佛事物的根裸现
于收获的苍白中

除了我自己我没有影子

 

《冰之一瞥》

我确信现在
一盏皮肤下的灯正越来越近
带来雪
黄昏时一只蛾子融化
滴落在玻璃上
我不知道死究竟是不是静默
或是一声呼喊冻僵在另外的岁月

 

《面包》

街上的每一张脸是一张面包
漫游着
寻找着

在明亮的某地真正的饥饿者
看来好象是从他们旁边经过
他们抓住

他们可曾忘却那苍白的洞穴
他们曾梦想藏在
他们自己的洞穴中
那里充满了他们的脚印的期待
那里悬着他们摸索下的凹痕
充满他们的睡眠和隐秘

他们可曾忘却那嶙峋的隧洞
他们曾梦想着亮光走进
去一步步倾听
这面包的心脏
被它黑暗的呼吸所擭取
并推进出

去发现只有他们自己
在一片小麦地前
当它向月亮升起自己的光辉

 

《黑宝石》

黑暗中
只有蟋蟀的声音

树叶中的南风
是蟋蟀
拍岸的浪花
和越过山谷的狗吠也是如此

蟋蟀从未睡眠
整个蟋蟀都是一只眼睛的瞳仁
它能跑能跳能飞

月亮在它背后
穿越夜晚
当我聆听之际
只有一只蟋蟀

这蟋蟀生活在未照亮的地面
在根须里
在风的外面
它只是一个声音

在我可以谈话之前
我听见这蟋蟀
在房子下面
于是我想起

也想起耗子还有盲目的闪电
诞生是为了听到蟋蟀
它们听到它奄奄一息
光芒转身聆听这蟋蟀
这蟋蟀既不生也不死
蟋蟀之死
仍是蟋蟀
蟋蟀的运气在空屋里
回响

 

默温诗歌四首(董继平译)    
  《棕榈》    
  每一棵棕榈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
  某些棕榈上的花朵
  只是单性的
    
  他们伫立仿佛它们没有秘密
  花朵从叶鞘中——出现在
  那有其他花朵
  存在的空气之中
  如果没有风它就发生在沉默中
  随着传送水声的泥土
  它常常发生在黑暗中
    
  大多数花朵本身细小而又在白天发绿
  只有几朵是芳香的
  果实迟早是美丽的
  而以后它们的孩子依然如此
  无论它们是否被看见
   
  很多果实并不比豌豆大
  但某些果实却像黑色大理石的脑髓
  而某些果实内不止一颗籽
  某些果实充满一种蛄硪恢治兜?BR>  

其中的 很多果实有一种来自说话之前很久
  就写下的东西
  
  孩子们一个与另一个相似
  年轻时具有家族遗传下的相同偏爱
  偏爱阴影处
  它们的色彩在其中深化
  还有家族传下的相同喜爱
  喜爱水和温暖
  每个家族以自己的方式与风
  与太阳和水打交道
  
  某些叶片是水晶而其他叶片是星星
  某些叶片是弓某些是桥还有某些
  是在一个
  没有手的世界里的手
  
  他们最初从自身相互了解
  某些叶片喜欢石灰石而几片依附于高高悬崖
  他们向飞溅的 水和落下的井
  还有风学习
  
  大象在很久以后
  将向它们学习
  肌肉将向它们的影子学习
  耳朵将向它们里面学习
  水声
  而头颅将向黑色坚果壳一样漂浮
  在一片未测量的不涨不落的海洋上
  
  为了最终被抬起并命名为大海
    
        
    整个夏天我都在回忆着
    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仿佛一切都可以静立
    在水中
    
    有那转动并且等待的生命
    我观察着走向它们
    声音在水中延伸但并不是
    我如此遥远地呼喊的东西
    
    太阳和月亮照耀在
    流水之中
    很多日子以后
    我不曾认为是我的欢乐和悲伤
    
    在这个躯体的变化梦中醒来
    知道它们在哪里
    那绝不会死去的面庞穿过
    死水朝着我们的光芒而来    


    大车    
    夏天的一个早晨
    音乐在海湾窗户下面
    在纽约大街
    飞起来
    
    一个人在那下面呼喊
    一个外国人
    一只手放在一匹并不
    比他高的马的鼻子上
    
    他身后的一辆大车
    木轮紧附在车围上
    在街车轨道旁边
    面对着上游而等待
    
    大车上一座摇晃的塔楼
    大得就像一间厨房
    有一个带尖的圆顶
    悬挂在边缘上面
    
    黄色方格板在四周
    里面有一把又一把
    红色的椅子
    围绕着音乐
    
    对于大车马匹小了
    对于塔楼大车小了
    对于椅子塔楼小了
    对于我们椅子小了
    
    对于塔楼圆圈大了
    对于街道塔楼大了
    对于我们街道大了
    
    然而只要我们还可以
    我们就坐在音乐中
    没有四处走动
    而街车在我们转身之际
    
    在旁边驶来又经过我们
    所有窗户上的面孔
    都朝外观望
    都认识我们
    
    照片    
    在他死后
    他们找到了他在
    所有那些年一直在寻找
    而且认为丢失了的
    那张照片
    
    他们不知道
    它怎样挂在某个不能

 

《门》

你前行

 

    你的肩上扛着

    一扇玻璃门

    走向某幢未被发现的房舍

 

    没有门柄

 

    你不能为它保险

    不能放下它

    ……

它们需要你的脚

为了去继续行走

 

《同时》

当我们交谈之际

    成千上万的语言就倾听着

    一言不发

 

    当我们关门之际

    一群群鸟儿就飞越无穷无尽的

    光芒的冬天

 

    当我们签名之际

    我们当中更多的人

    就放弃

 

    而又永不会做答

 

《寄语白居易》(A Message to Po Chu-i)

在你迁谪的第十个冬天

你身外一片严寒

你饥肠辘辘

日夜都听到四处

传来饥饿的呻唤

老人孩童禽兽

全都瘦骨嶙峋行步摇晃

你还听到衰弱的鸟啼

在冻结的泥土上

它们在寻找可以啄食的东西

你看见南飞的候鸟在严寒中坠落

雁群一天比一天衰弱

衰弱到展不开起飞的双翅

叫一帮顽童捉走一只

拿去作野味出卖

你正巧看到那离群鸟的落网

你买回它养息它

养到它能起飞遂放它飞走

但它又能飞向何方

在你那干戈四起的世界

那士兵挨饿战火纷飞

刀出鞘的一千二百年前

 

我一直想让你知道

那只大雁至今还健在我的身边

你还会认出这老迈的候鸟

它在我这儿已待了好久

眼下并不急于飞离

现在仗打得比你那年月还要厉害

而世人也贪婪到你绝不会相信的程度

我无法告诉你

究竟能为那难逃杀害的雁群做些什么

我们正在促使南北极消融

我实在不知道这只大雁

离开了我可飞往何处

 

  《最后一棵》   
  他们下了决心要走遍天下因为为什么不呢。
  天下都是他们的因为他们是这样想的。
  他们只有两片树叶连鸟儿都鄙视。
  在石堆之中他们下了鲂摹?
  他们开始砍伐。
  
  他们砍掉了一切因为为什么不呢。
  一切都是他们的因为他们是这样想的。
  一切都倒在影子里他们将二者都带走。
  一些留存一些用于燃烧。
  
  他们砍掉了一切直砍到水边。
  他们砍到天黑还剩一棵矗立。
  他们离去准备第二天再砍。
  夜在最后的树枝上聚集。
  夜的影子聚集在水面上的影子里。
  夜和影子长着同一颗脑袋。
  它说现在。
  
  第二天早晨他们砍掉了最后一棵。
  像其他的树一样最后一棵倒进影子里。
  它倒进水面上的影子里。
  他们拖走了它影子却留在水面上。
  
  他们耸耸肩开始设法将影子弄开。
  他们径直砍到地面影子完好无损。
  他们盖上木板影子跳到木板上。
  他们用灯照影子却变得更黑更清晰。
  他们往水里扔炸药影子只是摇了摇。
  他们用树根燃起熊熊大火。
  他们用黑烟挡在影子和太阳之间。
  新的影子浮动着改变不了旧影子。
  他们耸耸肩去寻找石头。
  
  他们返回时影子在增长。
  他们开始砌起石头它在增长。
  他们看着另一个方向它继续增长。
  他们决定将影子做成石头。
  他们把石头运到水边倒进影子里。
  他们将石头倒进去倒进去石头消失了。
  影子没有被填满它继续增长。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三天一切照旧它继续增长。
  他们使用老办法影子没有改变。
  他们决定抽光影子下面的水。
  他们抽走水抽走水水在下降。
  影子却停在原来的地方。
  它继续增长并爬上地面。
  他们开始用机器刮掉影子。
  它碰到了机器就留在机器上。
  他们开始用棍棒去打影子。
  它碰到了棍棒就留在棍棒上。
  他们开始用手打影子。
  它碰到了手就留在手上。
  另一天又过去了。
  
  第四天开始还是一样它继续增长。
  他们往影子里扔火把。
  影子遮盖了火把火把消失了。
  他们开始踩踏边缘它夺走了他们的脚。
  它夺走了他们的脚他们跌倒了。
  它走进眼睛眼睛失明了。
  它爬到跌倒的人身上他们消失了。
  失明的眼睛走进影子里消失了。
  那些还能看还能站立的人
  它吞噬了他们的影子。
  然后也吞噬他们他们消失了。
  其余的在逃跑。
  
  剩下的人得到影子的许可逃往他乡谋生。
  他们尽可能走远。
  幸运的人还带着自己的阴影。  

 

《目击》   
  夜带来了老鼠
  让它出去到地板上,
  墙壁上,窗帘上,
  时钟上。你戴着手套站在门口。
  谁叫你来观看?
  
  蝙蝠开花似的簇拥在缝隙中,
  你和你的兄弟
  举起刀来观看。
  没有你月亮肯定能找着
  去水井的路。溪流
  也会找着祭坛。
  
  至于我们,闭着眼睛
  进入了你的国度。
  
  《恺撒》   
  我的鞋子几乎死了
  我在冰门旁等待的时候
  我听见他那里传来的喊声恺撒恺撒
  
  但我向窗外看去时我只看见了平地
  以及风车的渐渐消失
  几个世纪抽干了那些纵深的田地
  
  然而这仍然是我的国家
  值班的强盗说你能改变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手表
  从花瓶里取出虚无
  拿起来检查
  
  于是到了夜晚
  雨开始不停地下
  
  一个接一个他从牙齿中叫醒夜晚
  终于我开始
  值班
  推着总统走过花的河岸
  走过空阶梯的脚
  希望他已死亡
  
  《昨天》   
  我的朋友说我不是个好儿子
  你理解吗
  我说是的我理解
  
  他说我没有经常
  去看望父母你知道吗
  我说是的我知道
  
  即使我住在同一座城市他说
  也许我一个月只去了
  一次或者也许更少
  我说哦是的
  
  他说上次我去看望我的父亲
  我说上次我看望了我的父亲
  
  他说上次我看望我的父亲
  他问到了我的生活
  我是如何过的
  他走进隔壁的房间
  取样东西给我
  
  哦我说
  他说上次又感受到了
  我父亲手上的寒冷
  我的父亲走到
  门口看见我
  看着手表他
  说你知道我想你能留下来
  陪我说说话
  
  哦好哇我说
  
  但是如果你忙的话他说
  我不希望你感到
  仅仅因为我在这里
  你就不得不
  
  我没说什么
  
  他说我父亲
  说也许
  你有着正在做的大事
  或者也许你应该去看望
  某个人我不想留你
  
  我看着窗外
  我的朋友比我年长
  他说我对父亲说是这样的
  于是我起身离开了他
  你知道
  
  尽管我没有要去的地方
  也没有要做的事

 

《鼹鼠》(The Mole)

在那里泥土无须目见 

即可分辨 

只凭那柔软盲目的指爪 

在触摸中即可感知

……

而我们所见的鼹鼠 

不是死的就是画的

都已在揭开黑暗之后 

而这里的泥土 

一直都在搔扒中被堆起 

眼睛看不见

耳朵听不着 

名贵的皮毛 

黑暗中行进的时刻 

我们统统都不在场

 

《河上田野里的苍鹭》(Gray Herons in the Field above the River)

我们都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 

保持着完美的间距 

其中的每一个都像是另一个投下的身影 

每一只眼睛都持续凝注着 

四处的动静

《空气》
自然而然地,夜晚降临。
在翻侧的古钢琴下
一根弦上我以自己的方式鼓捣着
它有一种怪异的音响。

各处皆尘埃。
我諦听两侧
但继续在那弦上弹试着。
我记得树叶坐在审判中
接着是冬天。

我记得雨水与它的众多歧途。
雨走着所有的道路。
无处可达。

青春如我,年迈如我,

我忘记明天,那盲者。
我忘记在被埋藏的窗户间生活。
那对窗帘间的眼睛。
那面墙
通过蜡菊成长。
我忘记寂静
那微笑的主人。

这一定是我想做的,
在两个沙漠之间夜行,
唱歌。

(微笑译)

Air    
 
Naturally it is night.
Under the overturned lute with its
One string I am going my way
Which has a strange sound.

This way the dust, that way the dust.
I listen to both sides
But I keep right on.
I remember the leaves sitting in judgment
And then winter.

I remember the rain with its bundle of roads.
The rain taking all its roads.
Nowhere.

Young as I am, old as I am,

I forget tomorrow, the blind man.
I forget the life among the buried windows.
The eyes in the curtains.
The wall
Growing through the immortelles.
I forget silence
The owner of the smile.

This must be what I wanted to be doing,
Walking at night between the two deserts,
Singing.

 

1958年,他迁往波士顿,在那里结识了罗伯特·洛厄尔、西尔维亚·普拉斯、艾德里安·里奇等著名诗人。两年后,他出版了第四本诗集《炉子里的醉汉》(The Drunk in the Furnace),此书标志着他的诗转向美国主题。1968年,他出版了第五本诗集《移动的靶子》(The Moving Target),并获得美国“全国图书奖”。1971年,他的诗集《扛梯子的人》(The Carrier of Ladders)获得了“普利策奖”。
  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期间,默温渐渐地让自己的语言和思想跨越他所阅读的广大范围以及他所游历的广大地区,同时也展示了他发自内心信仰的情感和理智。他不仅是个反帝国主义者、和平主义者,而且还是个环保主义者。他的诗集《林中之雨》(The Rain in the Trees,1988)、《旅行》(Travels,1993)和《雌狐》(The Vixen,1996)将读者带进人与自然不可调和的斗争中,跨过太平洋,到达菲律宾被毁的丛林,进入宾夕法尼亚牧场以及纽约医院。
  默温早年翻译了不少法语和西班牙语古典诗人和超现实主义诗人的诗,受到了他们很大的影响。因此,他的诗作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汇入了美国超现实主义潮流。不少诗歌评论家认为他的诗比布莱更得超现实主义之精髓。他的诗表面松散,甚至神秘,但内含着一种抒情的音调。进入21世纪后,默温还在从事诗歌创作。但他早已抛弃了严谨、精致的形式,甚至抛弃了句法和标点符号,不再描写琐屑的事物,而是探索复杂的深层意识。

 

《找到一位教师》

 

 

我遇见一位老友在林中钓鱼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他让我等待  

 

深溪里的鱼儿在往上游
可他的钓线还纹丝不动
我继续等待
我的问题关乎太阳
我的双眼
耳朵和嘴
心脏与四季
我的双脚我的所在
我的去处
问题从我手中滑落
仿佛是水
滑入河里
从树下流过
在远处沉入船底
它离我而去
于是我这里夜幕降临了 

 

我不再知道要问什么了
我发现他的钓线上没有钓钩
这时我明白我该留下和他共进晚餐 


《日出时找蘑菇》 

一天还没开始
我走在几个世纪的栗树枯叶上
在一个无忧愁的地方
虽然黄鹂
从前生飞来警告我
说我是醒着 

 

在黑暗中,当雨落下
金色的吟唱从一个不属于我的睡眠中挤出来
叫醒我
因此我上山来找他们 

 

他们出现的地方,我似乎来过
我认出了他们的栖息处,好像记得
我的前生 

 

正是现在我也在那地方走着
寻找自己  


《在夜晚眺望东方》 


白色的手
蛾子在黑暗中扑腾
我把你看作正在升起的月亮
那时你反射的
谁的光
仿佛事物的根裸现
于收获的苍白中
除了我自己我没有影 


《冰之一瞥》 

我确信现在
一盏皮肤下的灯正越来越近
带来雪
黄昏时一只蛾子融化
滴落在玻璃上
我不知道死究竟是不是静默
或是一声呼喊冻僵在另外的岁月 


《十二月之夜》 

寒冷的斜坡立于黑暗中
树木的南面摸起来却是干燥的

沉重的翅膀爬进有羽毛的月光里
我来看这些
白色的植物苍老于夜
那最老的
最先走向灭绝

而我听见杜鹃被月光一直弄醒着
水涌出经过它自己的
手指,没有穷尽

今晚再一次
我找到一篇单纯的祈祷但它不是为了人类

 

《给手》 

眼镜看到的是一个视觉的梦
它醒来触及的
是一个视觉的梦

而在梦中
对每一把真实的锁
仅有一把真实的钥匙
而它在某个另外的梦中
此时不可见的
是一把真实的门的钥匙
它即刻打开水和天空
它已经在向下的河中
我的手攥住它
我的真实的手

而我对手说
转动

打开河流 


《寄语白居易》 

在你迁谪的第十个冬天
你身外一片严寒
你饥肠辘辘
日夜都听到四处
传来饥饿的呻唤
老人孩童禽兽
全都瘦骨嶙峋行步摇晃
你还听到衰弱的鸟啼
在冻结的泥土上
它们在寻找可以啄食的东西
你看见南飞的候鸟在严寒中坠落
雁群一天比一天衰弱
衰弱到展不开起飞的双翅
叫一帮顽童捉走一只
拿去作野味出卖
你正巧看到那离群鸟的落网
你买回它养息它
养到它能起飞遂放它飞走
但它又能飞向何方
在你那干戈四起的世界
那士兵挨饿战火纷飞
刀出鞘的一千二百年前 

 

我一直想让你知道
那只大雁至今还健在我的身
你还会认出这老迈的候鸟
它在我这儿已待了好久
眼下并不急于飞离
现在仗打得比你那年月还要厉害
而世人也贪婪到你绝不会相信的程度
我无法告诉你
究竟能为那难逃杀害的雁群做些什么
我们正在促使南北极消融
我实在不知道这只大雁
离开了我可飞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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