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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见武隆

(2013-09-07 05:00:02) 下一个

 

文/逍遥白鹤  照片拍摄/逍遥白鹤及家人

2009年深秋,白鹤从美国回中国,逛街购物对我倒没有太大诱惑。金融危机下的美国本土零售业一片凄惶,降价打折的机会随时随处都有,我就没有干劲大包小袋地从彼岸往美国搬运了。

我和母亲还有先生去重庆探亲住在我的表妹Weiwei家。作为东道主的表妹、妹夫问我们此行都想去哪儿耍、想看看什么。我脱口而出:最想吃重庆特色小吃,看自然风光!多年前来重庆,我曾游览过郊外的北碚和南温泉,现在可有什么新鲜的去处?我们悉听你们的安排。看你们如何方便。 

关于山城美食,勿需赘述,重庆饮食的香麻热辣特色尽人皆知。对于喜欢小吃的外地朋友,重庆市内依山而建的民俗村“洪崖洞”是个好去处(是开发商从昔日破败的吊脚楼改建的)。内有一条食街,各色小吃比较集中,相当不错。表妹陪我去了不止一次,令本鹤“鹤颜”大悦,朵颐大快。 

关于风景,表妹夫妇一致推荐:新开辟的武隆县是旅游热点,很值得一看。于是,大律师妹夫决定在他繁忙的日程里挤出一整天时间,驾车带我们去武隆一游——那里有近年获得重庆首个世界自然遗产称号的喀斯特地貌风景区,地势险峻奇特,其间巨大的石桥、石洞皆为天然景观,颇为罕见。

头天傍晚还阴霾密布。第二天早晨,我拉开睡房的窗帘,满窗明灿灿的阳光翩然泼洒进来,温煦而耀眼。好彩是个晴天,否则阴天出游情绪肯定要大打折扣。

那是个星期一,既不属于公众节假又不是周末。我们的车开出市区高速路,因为没有很多游人,往涪陵方向同行的车辆骤然递减。驶入白马、羊角等地时几乎洋洋洒洒的大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行驶。重庆市区到武隆县距离约为180公里。新修的高速路宽阔平坦,一望无际,如仙女抛向千山万壑间的一条巨型银色缎带。路两畔青山葱翠、稻田菜地耕种得井然有序,若一副副棋盘铺陈于山谷之间,时而闪过几个头戴斗笠的农人在田间劳作,仿若棋子立于棋盘。

途中,我们透过车窗屡次看到高速路边上竟然有人在用扫帚做清洁,显然他们不是“义务劳动者”而是雇用的公路清洁工。这个情景非常具有中国特色(若不是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如此不密集,这份差使岂不有玩命之嫌!)

我们的车不时经过山间隧道,长长的现代化隧道内,沿途装满了反光片,车灯照上去,反射光状如一串串彩灯将隧道映得通透,竟让我联想到傍晚时分在大型游乐场乘坐过山车时的奇妙。通往武隆的高速路、隧道,路况之好着实出乎我的预料,看上去,完全有资格与自恃高超的美国公路PK。

车出了高速公路,又在盘山道上兜转。不到三个小时,我们便抵达了武隆的第一个景区“仙女山”。此景区由于其景致四季如画,好像是大自然赋予仙女们的栖居之地而得名。私家车可以一直开到山路边上停泊。

通向景区的路是木板搭建的一条长廊。长廊尽头,崇山峻岭间突然现出一大片平坦开阔、绵延至天边的碧绿草原,令人眼前一亮。草原上,散落着三三两两棕黄、黑白杂色的五短身材马匹在草地间觅食、倘徉,个个憨态可掬(本鹤不知这种当地的马是何品种,也不知形容人类身材的“五短”在此是否合用?)。草原和山谷的交界地还遍布着许多白色的露营帐篷,像天上飘落下的朵朵白云。在大西南海拔2000余米的山顶,天公竟造出这样一处游牧仙境,令人惊叹不已。我们到访时气候已转凉,山谷里泛起阵阵寒气,除了我们,还有几拨学生模样的旅游者,在草地上摆姿势照相、快乐地追逐,游客少得门可罗雀。如果在暑热的夏天,这里的凉爽和美景想必能吸引来更多喜欢宿营的游客。

行迹匆匆的我们婉言谢拒了当地农牧民频频邀我们骑马的请求(当然是收费滴)。一天时间,我们还要继续前行,要趁着天光去国家地质公园喀斯特景观“天坑”的“天生三桥”探奇。(喀斯特景观——karst landform,是指具有溶蚀力的水对可溶性岩石进行溶蚀等作用所形成的地表和地下形态的总称。又称岩溶地貌。)

沿着武隆风景区的山路能看到不少醒目的度假村招商售卖广告牌,以及风格各异的、正在大兴土木的度假酒店、度假别墅群。武隆蓬勃发展的旅游业前景不容小觑。

途中路过一个未竣工的度假村,此项目的老总是表妹的朋友,我们就停车进去游逛了一番。里面规格之雅致、装潢之讲究不逊于任何我去过的美国旅游景点同类的Resorts 或者是Holiday Inn。

度假村入口处

我(右)和漂亮的重庆表妹(左)在度假村内

我们在途中的一间农家乐餐馆打发了咕咕叫的肠胃。农家餐馆里环境和人的面貌与豪华度假村形成反差,让我看到了武隆的另一面。今天的武隆仍是两极现象并存的。餐馆店堂里只有一个中年男老板、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他们衣着简朴,说着武隆口音的川话,都是当地的农人。女服务员把我们点的菜交待给后面的厨子。老板酱色的窄长脸刻满往日的艰辛痕迹,身子板形销骨立,和我们打招呼时局促地搓着手,似乎还没有很适应当老板的角色。他的一只眼球有痼疾,定定地斜在眼角,给人一种没有看着你的错觉。餐桌上套了层一次性的塑料布,还算清洁。女服务员端来的粗瓷餐具手感有些油腻,表妹要了一暖瓶开水,我们自己又烫了遍碗筷。腊肉肘子烩宽粉条、肉末海椒、鸡蛋炒桔梗菜,粗米饭。农家菜的烧法有股质朴的香味,很舍得放油,也因为我们都饿了,吃的盘干碗净。

我先生告诉我,川人有句俗语“养儿不怕娇,就怕酉秀黔彭走一遭”,意思是说要想让城里的孩子们吃得苦受得累,就去酉阳、秀山、黔江和彭水这些穷山恶水的地方走走,而武隆就是临近彭水的地界。我先生少年时在秀山插过队,当时出山进山要耗时数天之久,一路上爬山涉水、百转迂回……现在看来,往日的“穷山恶水”并不是山水真的面目可憎,而是因为“山门未开”,交通条件鄙陋,生财无道。乡民们的生存状况怎能不困苦难当。如今有了通衢大道,武隆人通往全国和全世界的路好走多了,如今这一路的连绵美景更被人誉为“乌江画廊”。

驾车抵达天坑地质公园入口处,买了票,有工作人员引导我们把私家车开进停车场,然后乘公园的大巴进入景区腹地。我们一行人拾步下车,见山峦上修砌了些石阶、亭台楼阁,并不觉得景色特别。而当我们乘坐建在悬崖上的电梯“飞降”于一百米之下,再举目仰望,四周气势雄浑的千仞山崖、万丈峭壁以逼迫的姿态昂然环绕,顿时衬出我们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把头一次“遭遇”如此景象的我们全都惊呆了:盘踞于巍峨群山之下,居然有如此巨大的一个“坑”啊!(表妹和妹夫不是第一次来,他们过去已经惊诧过。)

仰望天坑 

天坑最主要的景观就是“天生三桥”——三桥包括天龙桥、青龙桥、黑龙桥。这三座横跨于峡谷深处的浑然天成的石拱桥,均高200多米,桥面宽约100米,每座“桥”仅相距一公里左右,蔚为奇观,是“亚洲最大的天生桥群”。经我国有关人士申报,在第31届世界遗产大会全票通过,列入了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出了电梯,我们还要往下走一条弯弯长长的人工石梯才能接触到天坑的底层。

正往深谷里走,忽然阴云四合,形成遮天蔽日之势,天色转暗,山雨欲来。劲风撼动着峭壁上山谷间的一丛丛灌木和修竹,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诺大的山谷里人迹稀落,有一种清冷深邃的空灵。我拉紧了身边的母亲和先生,大声地喊叫,唱歌,听自己的回声被四处的石崖撞回来,让寂静的山谷不再阴沉……

正担心会落雨,成堆的云很快又被风驱散了,阳光重新露出来,照亮了崖洞和我们脚下绵延的石梯,也驱散了刚才那一瞬的阴冷和莫名的恐惧。

石梯下,现出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表妹说,那就是为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所搭建的“天福官驿”。由于这处布景作旧的效果不错,在周围的环境里并不显得凸骛,又可以作为一个吸引游客的噱头,就留下了。 


天福官驿 

  
白鹤和母亲

三座石桥谓之“桥 ”,留出些距离遥望,又形似巨大的石拱门。石壁上经千百万年风剥雨蚀的穿凿,形成了无数的沟壑,洞中生洞,崖上生崖。如果放飞你的想象,时而忽见壁上有古代长裙仕女打坐、时而忽见各式猛禽怪兽奔走咆哮;有一处悬崖上的洞壑象极了一个骷髅高悬于峰顶,令人不寒而栗……。

天龙桥气势雄伟,形状最为齐整;青龙桥是垂直落差最大的一座天生桥,附近山体呈现三面对峙的壮美和苍劲;黑龙桥桥洞最为狭窄,仿佛一把天神的巨斧劈山开岭时遗落于岩缝之中,从下面经过,岩壁幽暗潮湿而成墨色,纹路仓劲,仿如有条条黑龙蟠卧其中。唯一遗憾的是,每座“桥”下的石壁上都被人工雕刻了龙的图形,其造型刻板匠气,折损了本来浑然天成的大气,有画蛇添足之窦。

步行于三座石桥之间,沿途不断有清冽的溪流和浅显的水潭映入眼帘。竹林深处清泉汩汩奔突,浅滩里娥娜的水草迎风起舞。恍惚间,时光倒流,我们仿佛是走入了哪一部武侠小说的场景,不一会儿可能就有某路高人侠客携宝剑从峭壁上降落。隽秀奇峰,衬以漱玉清流,何其超凡脱俗。

越走地势越低洼,石岩下的暗河、泉眼也越来越多。走入一条幽深嶙峋的石洞隧道,我们脚下的石径渐渐有潜流淌过,鞋子都被打湿了,头顶上感觉有淅淅沥沥的水滴落下。周围石壁上也布满了青苔和蕨类植物,仿佛钻进了西游记中的水帘洞——原来前面就是另一处天然景点:“龙水地缝”了!这里是典型的岩溶峡谷地缝地质奇观,全长2公里。武隆人为游客沿着峭壁修了一条木板的栈道,我们从带扶手的栈道往下看,一线深潭不见其底,两岸石崖似被利刃劈开的两半。仰目崖顶,苍天也狭窄成了一线孤蓝。山尽头传来隆隆震响,寻声远眺,山体上竟挂着一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大瀑布!

夕阳西斜。刚好的一个角度,使岩洞变成了一个聚光镜,强烈的光柱将所有灌木石岩漫天匝地的镀成金色,给我们眼前的天坑披上了一袭金色袈裟。而那远景里的瀑布,和我们头顶串珠般跌落的水帘,无数细碎的水珠被夕阳消遁前最奋力的光映成闪烁坠落的金片,噗噜噜飘落着,飘落着。我们兴奋地欢跳起来高举双手去接捧,“啊,多象是天上撒下来的金币,要是真的金子就好了!”表妹高声说。被奇景和假想的贪婪陶醉了的我们,顾不得飞泉流瀑溅湿了我们的头发和衣衫…… 

不过十分钟的光景,眼看着山谷里金色的袈裟被一只无形的手疾速拖走,光线像魔术师在舞台上抖动的巨大方巾,一寸寸隐没,不知去向。山林从晃眼的金黄变成橘红再转为墨绿。飞泉流瀑里的碎金子全然不见了,灿烂短暂得如昙花一现,如我们心中许多隐秘的妄想,转瞬即逝,不堪一击。

在暮色降临之前,我们离开了景色神奇的武隆天坑。妹夫驾车返回重庆的路上,天开始完全黑下来。公路上偶尔闪过的车灯,像丛林里野兽们尖锐的眼睛。倚着舒适的皮座椅,我有一种感觉,刚才是睡着了,我曾在沉睡间漫游了一处梦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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