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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零年的那个春节(下)

(2021-05-18 18:52:40) 下一个

 

 

以往熙熙攘攘的候机场空荡荡的,整个大厅只有我们这班航班的乘客。机场里的礼品店倒都开着,只有几个店员戴着口罩手套笔挺挺地站着,想必忧心忡忡的乘客都已无心购物了吧。

 

飞机并没满员,还有少数空位。以前提供的小枕头,小毯子,安全手册,空中杂志等全都不见了,只光秃秃的一个座位。乘务员说除了三顿简餐,其他所有服务都停了。行,这种时候还有口饭吃,应该很满足了。

 

十几小时的飞行中,不时的有咳嗽声此起彼伏。也许是吹了冷风,也许是急火攻心影响到肺,尽管出门前喝了一大勺止咳糖浆,我们还是一到机场就嗓子痒痒地要咳,一见到人好像咳神经人来疯,跳着要和人打招呼,更想咳。姐姐给的咳嗽糖真的很管用,含一颗糖可以压好一会儿,但我们得省着用,还有进美国海关一关。这一路测了无数次的体温,填了无数个表格,每次见到人想咳的时候我们都使劲忍住,五关六将闯的不容易。进美国海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小心为妙。

 

没想到我们过于乐观了,惊吓的还在后头。

 

飞机抵达美国时已近黄昏,落日把跑道染成了金色。地面指挥员舞着小旗领着飞机缓缓地停靠在了舱口。机内安全带指示灯关闭,顶灯亮起的那一刻,大家收拾起疲惫的心情,沉郁的客舱也跟着有了生气。机长通知大家所有人下机后都要先排队测体温,要大家耐心。

 

等到我们下机时已是一小时后。一出机舱口,就跟着长长的队伍往前挪。给我们问问题测体温的是个中年男士,并没有想象中的全副隔离服,只是戴了标配的口罩手套。过了这关,我们领到了一张健康卡,被告知可以前去海关了。终于快要可以喘口气了,我们把最后俩颗咳嗽糖放进嘴里,在心里哼着小曲,去往入海关的快速通道(我们之前办了Global Entry).

 

海关官员是个亚裔女警官,我们排在第三。下一个就轮到我们时,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警官,未戴口罩,金发碧眼,很有好莱坞女星的风范。她开了边上的一个窗口,招手叫我们过去。

 

常规的什么时候去中国,去干啥等问题后,话锋一转:“一月十七号武汉病毒已经传播了,你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去中国?”

 

“我们去的时候并不知道有新冠病毒,那时候媒体都还没报。”

 

“你们去武汉了吗?”

 

“没有。”

 

“你们知道有病毒后为什么不立刻回美?”  切~~,我心想你这么怕病毒怎么口罩都不知道戴?

 

“因为改签不到机票。”

 

她拿着我们的护照左看右看,然后拿起我们的护照和健康卡,挥挥手,叫我们跟着她走。

 

我们面面相觑,难道要领我们进小黑屋?就因为我们选了不恰当的时候去中国?

 

绕了几圈,在一屏风外停下,她把我们的护照健康卡还给我们,指着一排座位:“你们在这等着。” 

 

座位上还散落着几个人。我们坐下,小声嘀咕:“不知要我们干嘛?”。 看其他人都是一脸愁容,也不好多问。

 

过了一会儿,我们下飞机时给大家测体温的另一个女孩走了过来,问:“你们下飞机时测体温了吗?”

 

“测了测了,是个先生给测的。“

 

”体温不正常?“

 

“正常啊,这是那位先生给的健康卡。”

 

小姑娘看了一下卡,皱起眉头:”那还叫你们过来干嘛!“

 

我们一脸 的无辜:”我们也不知道啊!那个女警官带我们来的“。难道那个错过了明星梦的警官有火眼金睛,可以看到我们喉咙下蠢蠢欲动的咳嗽?

 

小姑娘又把我们领回到海关入关处,告诉一个在晃荡的黑人男警官:”这俩人没问题。”

 

警官把我们带到一关着窗的窗口前,说:“等着”。就把我们凉那儿了。

 

只看到那警官晃荡到不远处,先发了会儿呆,然后找了另一警官聊天。

 

这下还有什么幺蛾子?我俩左右脚轮换着站,火气渐飙。

 

冷静冷静,这里可是有理也讲不清的地方。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不能在这小黑阴沟里翻船。不就是等嘛,咱有的是涵养。镇咳药的作用快要过了,默念几遍“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住了啊!总不能快到家了却被关进小黑屋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主管模样的警官经过,问:“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你们不可以待在这的。” 是啊,要是恐怖分子,早就笃笃定定地把好几个定时炸弹安装好了。

 

我们指指那黑人警官:“是他叫我们等在这的。”

 

这时那黑人警官磨磨蹭蹭地晃了过来。主管又对他说:“他们不可以等在这。”

 

黑人警官把我们带到一边:“ How are you?”

 

“Fine, just tired, it‘s  been a long journey! ”

 

”Do you bring more than 10 thousand dollars with you?”

 

“We wish, but no.”

 

“Have you been in WuHan in the last two weeks?”

 

“No!” 

 

我发现这些警官的 ”武汉“ 发音都像中央电视台播音员一样精准。

 

啪啪两大印戳盖好,警官把护照递还给我们:”Have a nice day!”

 

嗯,nice 不nice 不好说,但肯定很 vivid。

 

过了海关,人一下多了起来,而且全都不戴口罩!过去几天人与人都尽量避得远远的,一下人气这么旺,且互不嫌弃,一开始还真有点不适应。我们也把口罩丢进垃圾箱,融入了匆匆赶路的人流中。  

 

近午夜时分,我们回到了家。家里的小猫在邻居的照顾下长的肥嘟嘟的,看到我们一个劲地在我们腿上蹭,喵喵地责怪我们为什么出去那么久。给在不夜城的儿子发了短信,告诉他们我们提前回来了。人生就是这样,地球的两端都有我们放不下的情愫,有我们想一起共度时光的亲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二零二零年的那个春节,在美的华人收购所有可以收集到的口罩氧罩寄往中国;新冠病毒似乎离美国老百姓还很远;学校关闭公司关门还是上个世纪的事;全民防疫只在灾难片中看到过。这看不见摸不着却超级强悍四海游荡的小小病毒,是想告诉我们,人类只有共情,谦逊,互助,才能重新共享一个健康的地球家园?

 

 

二零二零庚子年的那个春节,现在想起,一切均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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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哈哈真好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道具' 的评论 : 是啊,开心回,慌乱逃,那时真没想到疫情会全球传播的那么猛。我们也是回来后自我隔离了两周,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道具 回复 悄悄话 我也是这个时候回去的,那时候武汉已经流行开来,但很多国人都不知,更何况海外华人。
开心地回去,慌乱地逃离。虽然距离武汉甚远,但在国内经历了封城,隔离,以及各种防疫教育,回来后把自己当成病毒一样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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