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上大学。由于家里穷没能上高中,却上了由国家负担生活费的中专,从那以后我妈开始抓住一切机会为一张大学文凭而奋斗。虽有过几次希望和努力,但最终都因特殊原因半途而废了。梦想虽然在她身上破灭了,却被坚定地移植到了我的身上。我妈说我这辈子一定要上大学,哪怕是工农兵学员也好。
为了等待这个在当时完全不存在的可能性,我妈拒绝了一切让我中途退学但却可以让我不插队的出路。那时最可怕的应该是去兵团或去陕北一类的地方插队,有门路的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在高中毕业以前就离开学校,钻到一个可靠的地方,逃避插队。在我十四岁的时侯总参招小兵,正符合我的年龄,于是父亲带着我去见一个朋友。他们家所有的人都穿着军装,父母加上几个孩子,正好一个步兵班。我当时很受诱惑,希望这次能成功。但一回到家就遭到了我妈的强烈反对:当小兵有什么好啊?我妈说,这么低的文化只能做最底层的通信兵或卫生兵,将来连高中文凭都没有,怎么上大学?此次行动就这样被我妈打流产了。
当时还有一个流行的做法就是学个一技之长。体育也好,音乐也好,细胞不够没关系,为的就是高中毕业前从后门混进一个单位,免除插队。我的好几个朋友都是这么做的,一时间拉提琴的杀鸡杀鸭,唱歌的鬼哭狼嚎。我父亲在八一队的朋友也问我是否想去那里的游泳队。连我家的邻居顾工,也就是顾城的父亲,也问我想不想去总后文工团当报幕员,当时还真有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用说,这一切都没能动摇我妈的信念,我只有一心一意读完高中,做好上大学的准备。
大概是被我妈的诚心所打动了,就在我上高中的最后一年,准备插队的时侯,中断了十年的高考恢复了。我好象看到了命运的暑光在向我招唤,这就是上帝在我通往插队的康庄大道上为我和我的同辈们打开的一道天窗。没有半刻的犹豫,我在第一时间里开始了向高等学俯的冲刺。天窗的入口处将拥堵着过去十年的人才,我必须全力以赴,为彻底扭转自己的命运而奋斗。我最开始以准备文科考试为主,因为这是我的长项。但后来的形势及父母的态度使我不得不放弃初衷,改考理工科,从此走上了一条并不平坦的不归路。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 从而更坚定了我考理工科的决心。 当时北京为了鼓励青少年学好科学, 组织了一个历时三天的科学家与青少年谈话会,就在中山公园音乐堂。 我和另一个同学跟着我们学校最好的数学老师去了第一天的数学家谈话会,见到了陈景润, 扬乐和张广厚等当时最著名的数学家。 华罗庚那天没去成, 只派了他的助手去念了他的一封信,遗憾!
父母为了让我安心高考,按照当时的政策填写了一份表格,决定把我留在北京,哪怕我没考上大学。一般来说家里的老大是自然要插队的,我弟弟留在北京本来是板上钉钉的。这下我弟弟的命运大厦开始动摇。因为按当时的情况,我一留京,他就有可能插队。弟弟表面上没有抱怨,但我心里很清楚,我的高考机会里面有我弟弟的牺牲。虽然不久以后插队运动就停止了,但谁又是事前朱葛亮呢?肩负着我妈的梦想和我对未来的憧憬,我投入了紧张,单调而又义无反顾的高考复习。
比起那些插队知青和工人,我们的学习条件应该说是最好的了,我们就是全职考生。学校重新调整了班级,把我们准备高考的学生单独组成了两个理工班和一个文科班。我有幸混进了理工一班,得到了最好的各科老师。除了复习,我不记得那一年还干了什么。每天的上学时间从原来标准的八点到四点延长到了后来的早上六点半到晚上九点。要不是实在没时间了,老师们还会要求延长学习时间,恨不得我们每天都住在学校才好。那时的老师真是为了我们能考上大学,没有拿一分钱的补课费。
当时我们有四个最好的女孩每天在一起复习,一起做题,一起背政治,互相帮助,关系非常好。有时候我们也会聚到一家去熬夜,一般都是去父母不在家的W家。我们各带一些零食,边吃边复习,累了就胡侃一通。W嫌我用草稿纸太浪费,就没完没了地唠叨,让我字写得小一些,空档处也应该利用等等。后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又见我不听她的,干脆就把我用过的草稿纸拿过去接着用。现在可能不理解,那时候真的是没有多余的纸可以用,最惨的时候我都要专门去买大字报纸来当草稿纸,因为它最便宜。我们在一起时经常开玩笑说,如果考不上大学我们就用麻袋背着草稿纸到招生委员会去诉苦。每次熬夜也很有意思,我们最常吃的零食是牛奶糖,因为我们都爱吃。但我们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不管吃什么最终都会转化成糖,那吃糖不是可以直接吸收吗?上半夜我们一般还好,能专心复习,下半夜就没什么效率了。最后干脆四个人倒在一张小床上睡着了。
在离高中毕业还有半年的时候,我们迎来了难忘的七七级高考。这个文革后的第一次统考(还不是全国统考)给我和所有参加过考试的人留下了历史性的回忆。后来的多少年里以七七级高考为题的作品层出不穷,经久不衰。我当时的考场是十三中,陪同我们去考试的是我们每一科的老师,不记得有谁的家长在场。中午考完出来后老师马上就问每一道考题的情况,我们的答案及解法,下午也是一样。连着两天老师们都是最早到考场,最后离开考场的。
虽然平均分在八十以上,我还是以两分之差落榜了。我还不是最亏的,同学中还有差一分和半分落榜的。我们学校只考上了一个,也不过刚过分数线。老师的解释很能安慰人,如果这次你们都上大学了,那些工厂的和插队的怎么办?你们要做的就是继续努力,半年以后的七八级高考才是属于你们的,这次只是一次练兵。后来才知道那年北京的录取标准是插队的二百六十分,工厂的二百八十分,在校生,也就是我们,三百二十七分(希望没记错)。有那么多同学陪着,我没有什么好沮丧的,再说如果下次还考不上,我就没有东西可以安慰自己了,于是赶紧收心接着复习。
至于现在,不让干的包括外地人不让买房。也可以准备起来了。
其中又分为直系(比如祖父母)在国外还是舅舅阿姨在国外。前者免交培养费,后者得交(好像本科共1万,五年直线折旧到0)。
我一个师兄总结如何对付政策,骑车离交通灯还有一定距离时看到红灯要加速,这样等你到十字路口时灯正好变绿。别人还未启动,你已经过关。
楼主妈妈倒是采用了这策略。要不然楼主估计现在内退了正在干休所啃老呢。当然那样父母其实老来膝下也有儿女,也是一得。
不过要出国,还是走高考读研考G拿奖这条路比较王道,一般到头来混个上中产总有的。否则像顾城这样的不三不四地去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国家,自己心里别扭。
我说的遭罪是该上大学时没学上,而是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了。前途无望,精神上比肉体上更痛苦。
要是那样的话,我还能一字不漏地记住36年前的语文考题?正因为考后多次核题才能估算出自己的分数。
不过那时的老师都有点疯掉了。
小杨树啊北京来,根扎在长白山,连着中南海。。。
北京的高校最集中,人口少,录取率应是全国最高的。分数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