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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生活(67)车库里睡的朋友

(2014-01-13 13:39:02) 下一个

(六十七)

当冯珊珊告诉正在铺床的王富贵唐羽西这两天都住在陈远飞的家里,王富贵停下手中的活,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啊?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有没有搞错?”

“搞错什么?人家唐羽西亲口告诉我的。其实也没什么,这两人外形很般配......不过,吴刚怎么办呢?”冯珊珊说。

王富贵就把陈远飞跟他讲的所有一切事情一股脑又跟冯珊珊说了一遍。冯珊珊被雷得外焦里嫩......

“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中国人到美国都变态了?”冯珊珊感慨。

“咋这么说话呢?这可不叫变态,这叫个性解放。这些同性恋者以前在国内藏着掖着怕亲友不能接受,现在来到美国没人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什么呀?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王富贵义正言辞。

“行了,行了,好像你是同性恋的代言人......开了一天车,你肯定累了,快躺下睡觉吧。”冯珊珊不耐烦地回嘴。

王富贵确实累了,不仅是体累,心也累。

度假四天只是暂时的忘却,回到旧金山该面对的现实一样也逃不掉,布衣百姓,生存的压力摆在眼前,哪能天天醉生梦死,逍遥度日?

应该步入正轨,应该天天学英语,应该找份工作,应该有份收入......王富贵心里盘算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王富贵早早起床,吃了早饭,就开始拿出英语书学英语。中午时分,楼上住的李向阳和刘石头也先后起床。王富贵唤醒了冯珊珊,简单地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面,四人痛快地吃了个精光。

饭后,王富贵惦记着老友欧阳晓峰,决定开车到帝国自助餐厅去看望他。

走进餐厅,前台小姐笑脸相迎,待到王富贵说明来意,前台小姐的脸却阴沉下来,只说欧阳晓峰不在,却不说原因,这让王富贵很担心老友的安危。

王富贵急切地说:“小姐,我跟阿凯是情同手足的朋友,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前台小姐欲言又止,求助似地看着不远处包寿司的中年大姐。此时,客人不多,寿司大姐看到王富贵眼前一亮,显然她认出了王富贵,示意王富贵到寿司柜台旁。

王富贵三步并作两步地快走过去,着急地问寿司大姐:“阿凯怎么了?我们是好兄弟,失去联系好多年。”

寿司大姐说:“阿凯跟我讲过你们之间的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那前台小姐刚来没多久,不知情况不敢乱说话。阿凯受伤了,他今天没来上班。”

王富贵一听大吃一惊,急忙问:“啊?他怎么受伤的?要不要紧?”

寿司大姐叹了口气说:“伤得倒不重,只是他咽不下一口气。”

王富贵追问:“到底怎么了?”

寿司大姐四处张望了一眼,探身小声对王富贵说:“昨天有个服务员生病了没来上班,阿凯替他当班。我们这儿的规矩是服务员每天收到的小费大家 平分,但是有个小子私下里藏了几十块被阿凯看见了,阿凯要他拿出来,那家伙不但不给,还骂阿凯,给了阿凯一个耳光。两个人打起来,那小子年轻,个子又高, 把阿凯的头拿椅子敲了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后来,老板出来不但不主持公道,还骂阿凯,因为那小子是老板的亲戚。”

王富贵听了心痛地问:“那他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

寿司大姐犹豫了一下,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笔,随手撕了半张纸写了一个地址递给王富贵,小声说:“你现在去,他肯定在床上躺着,我正琢磨着怎么他送点吃的,你帮我把这几个寿司带过去。那房子有人在不锁门,你推门进去就是了。快走吧,被老板看见我会有麻烦的。”

王富贵连声道谢,拿了寿司大姐递过来的饭盒走人。

王富贵出门,本想马上就去找阿凯,转念又想,病人喜欢喝点热乎的汤水,怎能用这冰冷的寿司将就?于是先回家。

现煮汤是来不及了,王富贵马上又做了一小锅西红柿鸡蛋面。

冯珊珊问清缘由,原想跟王富贵一起去。但王富贵怕老朋友不便见客,兄弟俩说话也更自在些。冯珊珊也不勉强,只是嘱咐王富贵路上再买点水果营养品,表表心意。

王富贵按照GPS的指示,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区,看两旁房子拥挤破烂的程度,也猜得出这地方的治安差强人意。

王富贵心生怯意,但想这是大半天,光天化日之下即使有歹人想做案也会收敛些。

王富贵要找的地方是一所外观相对还算顺眼的大房子,只是屋门前仅有的一块小草地也一片枯黄,旁边是一排半死不活的灌木,很明显,房子里住的人无意花钱或精力在这方面。

大白天的,整个房子的窗帘都拉得很严实,王富贵看不到屋里的情况。

王富贵顺手按门铃,发现门铃坏了。王富贵在门口侧耳倾听,屋里没有任何动静。想起寿司大姐的话,王富贵犹豫再三,试着扭前门把手,果然没锁,王富贵忐忑不安地轻轻走进屋里,眼前的情景让王富贵大吃一惊。

客厅里居然放了四张凌乱不堪的床,被子卷成一团,五颜六色的床单和枕套看上去好久没洗了,地上横七竖八地扔着几双脏兮兮的鞋......

屋里的空气污浊得让王富贵有些不适应,王富贵左手端着面,右手不由自主地在鼻子前扇了扇,大声问:“有人在吗?”

没人吭声,静得让王富贵心慌。

王富贵走到客厅旁边的一间卧室,门开着,但挂着个用白床单做的门帘,看不清屋里。

王富贵又问了一声,还是无人应答。王富贵掀起门帘,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屋里陈设简单,还算干净,王富贵看到地上放着两双拖鞋,一双男人的和一双女人的,看样子这屋里住着一对夫妇。

王富贵走到隔壁卧屋,门半掩着,里面摆放着三张单人床,跟客厅的一样脏乱。

另一间貌似卧室的房间屋门紧锁着,王富贵又问了一声,仍是没人回应。

这屋里的情形真是静得有点吓人,王富贵想尽快逃到屋外,但又不甘心白跑一趟。最后查看了一遍,王富贵看到厨房里有一扇门半掩着,走过去推开门,外面是一间能放一辆车的大车库,居然放了四张单人床。

车库里挂着窗帘,黑乎乎的,闷热的空气里飘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儿,王富贵的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车库里的昏暗,远处角落里有张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盖着薄单,身体蜷成一团,若不仔细看,就像一团被人遗弃的破被子。

王富贵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有人吗?”

床上躺着的人动了一下,缓缓坐起身,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谁呀?”

然后是窸窸窣窣满地找鞋的声音,鞋找到了,床上的人慢吞吞地挪着步子走了过来。

那人正是王富贵要找的欧阳晓峰,头上缠着白绷带,依稀有血渗出来的印记,脸色清白,胡子拉碴,布满血丝的眼睛抬眼看人透着一种无望的悲凉......

欧阳晓峰未料到是王富贵,顿时怔住,眼里掠过一丝尴尬的慌乱神色。

这一刻,王富贵心酸落泪,喉头哽咽着只说出一句:“晓峰,我来看你了......”,就无法自控地泣不成声。

回过神来的欧阳晓峰有气无力语无伦次地说:“富贵,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快到客厅里坐,这车库不是人呆的地方......”

王富贵跟着欧阳晓峰走到客厅里,等情绪平静下来才说:“我昨天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今天去餐馆找你,包寿司的大姐告诉我你受伤了,她说你还没吃东西,让我给你捎几个寿司,我觉得那玩意儿太凉,就给你煮了些汤面,现炖汤来不及,回头我给你再炖些汤送过来。”

欧阳晓峰摆摆手说:“这阿兰真是小题大做,还麻烦你跑一趟,我不觉得饿,即使饿了屋里也有吃的。”欧阳晓峰嘴上说不饿,说这话时却一个劲地咽口水,看样子,快下午三点了,他还没吃午饭。

王富贵将面锅递给欧阳晓峰说:“你别怪那大姐,是我坚持要来的。我们自家兄弟,还跟我客气什么?快吃吧”

欧阳晓峰犹豫一番说:“那,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从厨房的抽屉里拿出一双筷子,打开橱柜门,却没找到大碗,都脏了,摞成一堆扔在厨房的洗碗池里。

欧阳晓峰尴尬地冲王富贵笑笑,随手洗了个碗,一边从锅里捞面一边说:“我们平常都在餐馆里吃,没人在家做饭。休息日也不开伙,要么吃点餐馆带回来的剩饭,要么出去买点东西随便凑合一顿。晚上如果饿了,就泡包方便面,这些脏碗肯定是昨天晚上工友吃了泡面,懒着没洗。”

王富贵知道老友好面子,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说:“你们餐馆里的人都住在这儿吗?”

欧阳晓峰边吃边说:“这是餐馆老板买的房子,我们所有的人都住在这儿。”欧阳晓峰指着门紧锁的那间卧室说:“老板也住这儿,每天早晨大家坐餐馆的面包车上班,晚上再一起坐车回来。”

欧阳晓峰把王富贵带来的面吃了个精光,人似乎缓过劲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王富贵按捺不住心头的疑问直接了当地问欧阳晓峰:“晓峰,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是怎么来美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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