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录音 - 几个业余侦探挖出一件空难原因的故事 （12）（九）

第九章 梁妈妈

 

天还没亮，萧志强就来到武昌公安分局的大院。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后，马上拨通了王志江的电话。王志江很快来到萧志强的办公室。

 

王志江把一个档案夹递给萧志强。 「关于轻型货车，我通知了全市的公路收费站。停车场。现在还没有线索。国家档案局说小偷偷走了林立果小舰队的录音机和录音带。那盘带子属于国家机密。」

王志江又说：「我准备派人去看看四野后代联谊会的人有些什么动静。」

「对。上次林立衡来武汉，我们做过她的保安工作。要把那一次劝阻过的人都查询一遍。」

「是。」

「还要查查那些与林彪有亲戚关系的，黄冈老乡之类的人。」

「是。」

「你布置完后就回家休息吧。辛苦了！」王志江感谢地点点头，离开了萧志强的办公室。

* * * * *

萧志强知道林彪有两个堂兄：林育南和林育英。两个人都曾是中共重要的领导人。林彪是循着这两个堂兄的人生轨迹加入中共的。 2007年12月5日是林彪诞辰一百周年。那一年林彪的女儿林立衡，还有林育南，林育英的后代，一起筹备在武汉和黄冈举行「林氏三兄弟铜像揭幕仪式暨纪念林彪元帅诞辰一百周年」的活动。他们以个人名义发起了这个活动。报名参加的人有几百个。不知道因为害怕什么东西，湖北省公安厅接到上面的命令后，强制取消在湖北的所有纪念活动。警察们给报名参加者一个一个地打电话，通知他们所有纪念活动都已经取消。还通知住在外省的人取消来武汉的计划。萧志强还让警察在火车站堵住从北京来的林立衡。并把林立衡送上当天回北京的火车。

 

萧志强的父亲原来是属于二野的。所以他对林彪从来没有好感。在林彪事件之前，四野出身的军人在军队体系里风光了十几年。文革中在一切地方机构都被「军管」的时期，四野的人作为「林副统帅」的部下，更是「红」透了全中国。林彪事件之后，四野的很多军人都遭了殃。他们被其他派系的军人取代。对萧志强来说，那帮四野的人遭殃都是活该的。任何给林彪翻案的企图都要压下去。在这一点上，萧志强坚决「与中央保持一致」。

 

萧志强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很轻。 「昨天晚上她八点钟进入何仁义的房子。十点十分离开的。」

「就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对。」

「就这些？」

「就这些。」

「好吧。继续监视。」

 

看到罗艳芳昨天心血来潮去打网球，萧志强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他于是派了便衣跟踪罗艳芳。他要知道罗艳芳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果有把柄可以抓在手里的话，他也许就可以从此制服罗艳芳了。萧志强对何仁义也没有好感。不就是个软件工程师吗？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把戏。

× × × × ×

清晨，何仁义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从餐桌边站起。电话里传来宋慧敏的声音。 「罗艳芳在你那儿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何仁义惊奇地问。

宋慧敏笑道：「不在就好。」

「她昨天晚上十点就走了。」

「那就好。」

「罗艳芳和他先生关系怎么样？」

「怎么了？你真地喜欢她了？」

何仁义平淡地说：「就想了解一下。」

「这个女人真是不得了唉！」宋慧敏惊讶地说。随后她叹了口气。 「六年前，罗艳芳发现萧局长在外面有情人。就把萧局长踢出了家门。萧局长马上跟情人断了。三个月后，两个人才和好。那还是在萧局长的父母也出来道歉之后。在那之后，他们两个人又闹过两次。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清楚。」

「上次宴会上，他们外表上看起来挺好的啊。」

「那只是表面样子而已。」

何仁义没有说话。宋慧敏继续说：「罗艳芳是高干家庭出身。从小娇惯了。她做事情是不顾后果的。不像我们。」

「她是挺任性的。」

「你已经有个好家庭。不要陷进他们家的事情了。不然的话，可能好心会办坏事的。你可别糊涂啊。」

何仁义没有说话。

宋慧敏又说：「萧局长的脾气也很不好。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小被娇惯了的人。」发现何仁义没有说话。宋慧敏问：「你跟金咏诗怎么了？吵架了吗？」

「吵。我做什么她都不满意。」

「没有婚外情之类的事情吧？」

「没有。」

「我告诉你。你要小心。萧局长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人。」

「知道了。」

宋慧敏轻声地说：「尽量别沾边。」

「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何仁义对罗艳芳的处境明白一些了。他想到金咏诗。又想到耶稣的话：「但是我告诉你们：所有怀着欲念看女人的，就已经在心里和她通奸了。如果你的右眼使你绊倒，就把它剜出来丢掉！因为对你来说，失去你身体的一部分?，总比你全身被丢进地狱要好。」恋爱已经开始了。怎么办？何仁义决定拉开与罗艳芳的距离。但她是婚外情的受害者。她是那么需要温暖！而且她是那么可爱！怎么办？何仁义不知道答案。不过，要立刻降温！

* * * * *

何仁义背上跨肩背包，离开了他的住处，往小区的大门走去。

 

 

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何仁义叫了一辆出租车。林剑寒本来就计划翻墙进入档案楼。看来林剑寒和林剑友已经行动了。而且都逃了，就像金咏诗判断的一样。何仁义感到自己也需要马上逃离。不过在逃离之前，他有一件事情要办。

 

他坐在出租车里。出租车经过武汉长江二桥。长江两岸有许多新建的办公楼和居民楼。但是整个城市都笼罩在雾霾之中。没有阳光。此时，何仁义开始想念加州的阳光。

* * * * *

出租车来到汉口中山大道的一个十字路口边。何仁义下车。马路上车很多。路两边行人不是很多。这一片是汉口老里弄区。这里的房子大多是一九一零到一九三零年代在当时的租界区内建造的。每个里弄入口的上方都有个大石牌。何仁义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叫梁少方的好朋友。他的家就在里弄里。二十几年前何仁义还在梁家住过几天。里弄里的巷子都是青石铺成的。主巷都相当宽敞。巷子两边是整齐排列的两层居民楼。巷子整洁安静。楼里面冬暖夏凉。当年给何仁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不过，现在政府把这些老房区都给了开发商。里弄里的居民全部都面临拆迁。

 

何仁义来到兴德里的入口。虽经历了八十年的风雨，石牌上「兴德里」三个字依然遒劲。何仁义走进兴德里。走了五十米之后右转进入一个巷子。靠近入口的老房子保持得还不错。往里面走过十个石库门之后，何仁义看到前面的房子已经被拆了。有的只剩下残垣断壁。远处的房子已经被夷为平地。

图片7  汉口老街巷

 

在26号石库门前，何仁义停住脚步。他推开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小天井。天井后面本来是个堂屋。但是不知道在那一年，堂屋被切割成两间屋子。前屋是客厅，后屋是卧室。客厅门开着，里面坐着个老太婆。

 

老太婆是梁少方的妈妈。梁少方和何仁义都参加了1989年北京的学生运动。 1989年6月4日晨，在长安街上，当戒严部队以坦克开道，从东边过来的时候，军车里的士兵不停地对人群开枪。学生，市民们四处乱跑。当时梁少方在民族文化宫附近的人行道上拍照。他身上三处中弹。第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肩。第二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右胸。第三颗子弹飞进了他的右后脑。当两个北京小伙子带着他们的平板车来到民族??文化宫的时候，梁少方已经断气。何仁义与那两个小伙子一起用平板车把梁少方和几个其他受伤的人推到了医院。从那以后，何仁义每次回中国都会来探望梁妈妈。

* * * * *

在兴德里的入口，一个穿蓝色西装的男人在用手机打电话。他一边讲话，一边时不时地往梁妈妈家外的巷子口看一眼。他是萧志强派的便衣警察。他已经把何仁义的活动向萧志强汇报了。按照萧志强的指示，他在向市公安局史志处电话查询所有住在二十六号里的居民的情况。

* * * * *

何仁义走进客厅，叫了一声「梁妈妈」。梁妈妈马上站起来与他拥抱在一起，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一样。进入梁妈妈的家，何仁义感觉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光。家里的装饰和家具都没有任何改变。墙上仍然挂着丈夫和儿子的遗像。梁家本来是普通市民。现在属于弱势群体。何仁义发现梁妈妈的身体还好。只是她的白内障比一年前严重了。何仁义送给梁妈妈一些钱。嘱咐她找个好医生治疗白内障。与梁妈妈聊了十分钟后，何仁义起身告别。何仁义离开时，梁妈妈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何仁义的身影在巷子的入口消失。

 

在「兴德里」的石门下，何仁义给顺安汽车租赁公司打电话。小费接电话。小费说林??剑寒和林剑友两天前开始休假了。她也不知道两个人去那里休假了。何仁义问她是否知道杨红梅的电话。小费说她不知道。电话打完之后，何仁义知道林家兄弟肯定动手了。想到林剑寒已经把录音磁带拿到手，而自己却被抛弃在一边。何仁义无力地走到石门边。双手撑在砖墙上。似乎有人用棍子狠狠地砸了他的双肩，还砸了他的头。他在一刻之间就被闷棍打晕了。他的脑子是空的。为了调查林彪事件他化了太多的心血！多少年了，都盼望着调查上能有突破。他所期盼的突破在两天前终于来了。今天却发现那个伸手可及的磁带已经消失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林剑寒这样卑鄙的小人？何仁义感到愤怒。不可名状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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