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船 - 历史,经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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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1939 - Chapter 13

(2006-09-20 12:31:53) 下一个
Chapter 13
1944年1月

克什安卡,斯托米尔,车亚科夫…三井早就放弃记忆这些饶舌的名字了。库尔斯克之后就是一连串的防御战,上百个师在东线拉锯,德军的战线役点点被蚕食。他开始怀疑这是否是最佳的防守战略。还是让元帅们担心地图上的大箭头吧。他所关心的,不过是侧翼,后队,给养和燃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年的冬天将是第三个在俄国渡过的冬天了。

别人一定不会理解他的郁闷。去年10月,三井出人意料的接手了旗队师第一坦克团,并且升任中校。该团队在整个德国武装力量中的地位不啻是精华上的那个针尖。虽然他在二团三营已经摸打滚爬了好一阵子,但最为最年轻的团长之一,很多人还是投来了怀疑的眼光。也好,三个月内,三井带着已经大换血的第一团“兢兢业业”的解决掉了两百多辆坦克和反坦克炮。为此,一枚骑士勋章上的橡叶已经在柏林等着他了。

可这个好运不断的主人公却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得意。任谁看到他那越来越宽松的军服,都会劝他去休假。三井登上团部的台阶,心不在焉的想,还是趁去柏林授勋的时候请假吧。

团部是这个小镇子里唯一的一个二层建筑。推开门,门廊里的炉子烧得火热,给人一种回家的错觉。三井手一扬,那顶军帽就旋转着向墙上的挂钩飞去。可惜,帽子反弹了一下,掉在了地上。他只好走上前,弯腰捡起来。

然后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天晕地转。三井扶着他唯一能找到的墙,努力撑着发软的双腿,慢慢的坐在了地上。等四周都不再摇晃后,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腿: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感觉。怎么,四肢居然“睡着”了?

当清田推门进来时,他就看见三井这么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一条腿蜷着,另一条似乎不太舒服的压在上面。清田觉得好笑:“你在做什么啊,头儿?”

“过来帮我一把。”三井伸手。清田这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架着对方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头儿的体重比想象中的还要轻。清田咬着牙,没吭声。三井定定神,伸伸腿,完好如初,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到底怎么了?”清田忧心忡忡看着高出自己一头的上司。

12个小时后,三井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医院里,挂着葡萄糖点滴了。军医见过很多低血糖的,但挂着两杠四星,缩在暖暖和和的指挥部还能得低血糖的,按照清田的话,病因可以诊断作“咎由自取”。

房顶是白的,墙壁是白的,被单散发出一种好闻的肥皂的味道。进入深冬,仗越来越少,医院终于可以好好的整顿一下内务了。三井百无聊赖的看着房顶,看看墙,研究着墙角被炉子熏黑的印记。那片黑漆漆的,倒像某人的头发。

门外传来不熟悉的脚步声。然后门就被大义凌然的推开了。进来的人严严实实的裹在棉帽和一件黑皮夹克中,体态甚是臃肿。等他摘了帽子,一头蓬勃的黑发跃然而出。流川?

“你什么时候…?”三井打量着对方。流川手捂着上衣,挺着肚子走到床边,拉开拉链。

随着一阵乱响,一堆水果罐头,纸包装的香肠,炼乳就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夹克里滚出来。最后,他从胸前抽出了一大块杏仁巧克力。

三井坐起来,呆呆的看着这一桌子凌琅满目。

“你运气好,我从家里带来的,本来是想给兄弟们分的。”流川大概在外面走了很长一阵,鼻音很重,有点感冒的意思。

三井哭笑不得:“家里哪来这么多好东西?”

“黑市。”流川回答。

果然需要藏起来,否则背着这一堆东西过街,肯定是人人喊打。

“你还能找到黑市?不是用枪逼着人家抢的吧?”三井笑道。谁都知道,唯一能吃到肉的地方是前线。整个欧洲都在吃土豆。

恢复到苗条身材,帅帅的敞着皮夹克的年轻人很不屑的哼了一声。三井继续笑,有人来看他,心情顿时大好起来。“你来得正好,帮我找盒烟来。他们把我的外衣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流川皱起了眉头:“你抽烟太凶了,不行。”看到三井刚想反驳的神色,又加上一句:“而且少吃那些药片,又不能当饭吃。”

三井有点意外,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屋角有一个帽架,三井的军服外罩就挂在上面,他没有注意到。流川走到帽架旁,开始搜索军服的口袋。果不其然,胸袋里藏着不止一包烟。

现在轮到流川怔住了。一包普通的香烟,半包过滤嘴,正是半年前他仍给他的。

“好东西,舍不得抽。”三井笑笑,随即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鉴于他的表情真得很可怜,自从进屋后,流川的眼神第一次不再恶狠狠的。他拖来张椅子坐下来。

“回家怎么样,家里人还好?”三井问。

“都好。我家里人都搬到斯图加特去了。英国人轰炸了柏林和汉堡。”流川的脸色阴沉下来。“他们专找城市炸,死伤了那么多平民。”

三井一愣。来得好快呀。

流川沉下脸的时候,眼光显得尤其凌厉。“如果能碰上他们,看我轰死那帮混蛋!”

“都一样。我们也轰炸伦敦啊。”三井假装没有看到流川的神色。

“可我们的空军只炸军事目标。”

话音未落,流川突然觉得这个报纸上的说话确实不太可信。柏林的废墟里,有军车,也有店铺。海峡那边,何尝不是如此?

他看看三井,后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完全是做给他看的。这家伙果然是冷嘲热讽的行家。

“别着急,有你干的活。我们应该很快就要打英国佬儿了,或许还有美国人。”三井说。青年师HJ和另外一打儿装甲师都在西线厉兵秣马。准备双线作战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东线呢?东线还没摆平呢。”

“让曼施坦因领国防军撑着去吧。我们要去西边救火了。”三井轻轻冷笑一声,翘起一边嘴角,“我猜的,别当真。”

流川不屑地又一哼:“就凭英国人?还有那些在太平洋上被炸的一塌糊涂的美国人?”

“不要小看美国人。你看看地图上美国的地盘,再看看我们的地盘就明白了。”三井低下头,“我们的潜艇断不了他们在大西洋上的供给线,而这里坦克训练的燃料定额又要减半了。”

从那次授勋开始,流川就觉察到三井并不是象战地记者描述的那样斗志昂扬,尽管他在库尔斯克和第三次东线战役中被夸成了一朵花。但细想他的话,居然无法辩驳。不要说是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战斗小组受到前后夹击,下场都不会很乐观。自己的虎式坦克虽然是沙场之王,但不到一千辆坦克,在整个欧洲的炮火中显得微不足道。

他只好拍了拍三井的胳膊。“别丧气。那些乌合之众没有实战经验,打不过我们的。”

三井一笑,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笑。他正色道:“流川,英国人也好,美国人也好,他们和俄国人不一样。西线战场和东线也会不一样…”

“怎么讲?”

“我们跟俄国人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三井斟酌着字眼,权衡怎样才能让他听懂言下之意,又不伤害流川的自尊心。“但和英国人还有。我不知道柏林是否考虑过我们的后路。我们的选择,少得可怜。”

他突然想起,这次去柏林,最好能和安西面谈一次。

流川一言未发,手里却没闲着。他拿着刚刚打开的一罐炼乳,倒进杯子里,然后从炉子上提下热水,冲了一杯牛奶。三井注意到他这一系列举动,明白刚才那几句话算是做耳旁风了。不过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

正感激间,流川已经扬起脖子,开始自顾自的喝牛奶。

三井终于忍不住骂出来:“喂,你这是探病还是野餐?”

流川放下杯子,眼皮垂下,却抬起眉毛:“不管是谁,我照打不误。”

“上面巴不得咱们都这么想呢。”三井无奈的一挥手,似乎想赶走什么无形的东西。也许自己想的太远了。

晴朗的冬日下午,阳光穿过没有窗帘的窗户投射到屋内,把暖融融的空气染成淡淡的蜜色。流川坐在床前,手里捧着半杯牛奶。三井换了个半躺的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些。不管明天如何,有这么一刻,总是好的。

如果这一刻可以永远延续下去,该多好。

阳光已经悄悄的挪了一点位置。流川把空了的杯子放回床头的小桌子,用两只手肘支在桌上,手撑着下巴,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不到两尺的墙,似乎在想很严肃的事情。三井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象只睡完午觉的猫,吃饱喝足睡醒后,就开始作出一副高傲的沉思姿态。可是这种超级可爱的姿态适得其反,只会惹得主人上前一阵逗弄。

“三井…”

“嗯?”

“大战结束后,你打算作什么?”

三井一愣。首先,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其次,他认为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意义。“作为败军之将,你以为我们还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吗?”

“我们不一定会输啊。” 流川回答。“如果输了,难道就不活了不成?”

一股热气从胸前慢慢升上来。这么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但是流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想来这个孩子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吧。

“可是,这不是20年前那次大战了。我怀疑对方是否还能让我们砸了枪械,昂首挺胸的捧着指挥刀去投降。”

流川转过头,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难怪,他的父亲不是一战老兵,对20年前的历史没有任何感性印象。

三井抓抓头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作什么呢。除了当兵,我一窍不通。”

两个人都是高中毕业后进的军校。如果考虑不当兵的道路,还真需要一番想象力。

“我曾经很喜欢打篮球。”流川看着窗外,语气中有一丝遗憾,“还计划过进36年的奥运会呢。”

“真的?” 三井不忍心打断他的思路。“后来呢?”

“后来?就参军了贝。” 流川耸耸肩。“不过还是要经常瞄准,出手也要快。”

三井勉强的笑了。其实,他刚才的回答有一半的谎言。三井从进安西的SS总部办公室起,就知道自己不是来当兵的。只不过战局到了这个地步,他原来的计划已经是一片混乱,而且对于未来无可是从。

而流川就在此时给他了一个简单朴素的答案。人总是要争强好胜的,但是现在活命要紧。面对这个年轻人黑白分明的双眸,三井感到自己花了多年裹起来的装束,在一层层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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